只等人默默做完这一切,江嗣靠在柱旁,看着角落那侧被整理的齐整的被窝,方才那小孩委屈辩解的景象还近在眼前,他愣了会,见许妖娆要起身,连忙抬手去扶起她。
借力起身,许妖娆看着他:“有事想问?”
江嗣看着铁盆中正燃烧的那团黄纸,摇了摇头后,却又迅速的点了点头,抬眼静静的看着她:“为什么?”
幽闭的空间,香灰的气味在此间流转,许妖娆抬手揉了揉眉目:“我是故意那样说的,那小孩心思确实跳脱,但也没有那么复杂。”
“我只是想,如今我们算是身陷入困境,不好与人结成羁绊、牵扯。”
江嗣垂下头,眼中暗淡无光,莫名的问了句:“我也会被你抛下吗?”
“在想什么呢。”
她抬手戳了戳江嗣眉心,笑意浅浅如同一轮柔和的月般,为他照亮暗夜前行的路。
两人的命运羁绊早已在双生被种下前就紧紧捆绑在了一起,只是他一直都不明白,只以为有了双生才算是真真切切同许妖娆有了羁绊。
灶中柴火烧得正旺,发出一声噼叭响,火星四溅,许妖娆添了根干柴进灶洞里,侧目看了眼窗外,天已黑了,屋里没有点燃烛火,红彤彤的火光照在她脸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眸漆黑,直直映照着火光之色。
内室一道烛火晃动,人影晃动间,江嗣举着一盏烛盏走了过来,点燃了旧木桌上摆放的另一支烛盏,伙房瞬时明亮了不少,照映光亮的来源不再局限于那一灶柴火。
烛台被搁置在灶上,江嗣坐在许妖娆身侧,头靠在她肩上,睡眼朦胧的半眯着,他方才略睡了会,此时还未清醒。
屋外刮着冷风,呼啸而来,那声响听着让人莫名觉得恐惧,好似冤魂不散,所受冤屈无处哭诉,只得盘旋在此,将日夜所受之苦告之暂住的旅人。
可两人丝毫没有心思听取屋外风声,许妖娆心不在焉的掰着手中细小的树杈,将其掰成一段一段的投入灶里。
而江嗣靠在肩上闭着眼好似已经睡去,她拍了拍手中残留的木屑,同他靠在一处,相互依靠着,心里不是在牵挂着什么。
突然屋外的马厩发出细微的声音,马儿在里头不安分的抖动了下马蹄,两人坐直了身子,江嗣醒了过来,眼中闪过一道警觉。
他们对视一眼,屏息仔细听起了外头的动静,发觉除了那一丝响声,还有细小的脚步声,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全当作没听见。
一切照旧如常,两人仍旧守在火旁取暖。在山中度日,无事物可打发时间,但尚有两人相依相偎之地已是满足。
脚步声再度响起,夹杂着呼呼的风声,由远至近,脚步声在门前就停滞不前了,许妖娆没有动,反而江嗣起身将门打开。
小耗抱着那一堆被褥,恶狠狠的扔在江嗣身上,刚好扔在他腰腹上,江嗣瞬时伸手接住,简直一点杀伤力都没造成。
听到声响,许妖娆转过身来恰好看到这幕,心想这小孩必然是以回过味来了,真不好忽悠。
他抬起头,强硬的露出一副不服输的表情,骂道:“谁要你们假好心!我是你们豢养的老鼠,把我耍的团团转,好不好玩?!”
眼眶微红红的,满腹的委屈牢骚倾斜而出。
江嗣唇角微动,不知怎么言语,只愣愣的抱着那一堆被褥,转头看向许妖娆,正等着她出面解释时。
小孩跑了,冷风从外呼啸入内,吹灭了屋内的两盏烛火,只留于灶内的柴火还肆意燃烧着。
许妖娆站起来接过江嗣手中的被褥,他的目光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看着外面,她同人站在一处,两人的目光皆看向一个地方,不知内心想法如何。
木门敞开着,冷风卷席身上温感,江嗣侧目看她:“阿娆,不知为何看到他,总会想起之前流落在外的你。”
许妖娆默然着,她应是有同样的感受,所以才会施以援手,但不愿结下羁绊,瞻前顾后的,反倒把事弄的麻烦。
“要出去寻他吗?”
江嗣再度问道。这天寒地冻的,他若是寻不到一个温暖的落脚地,不知会被冻成什么模样,这边又被他们鸠占鹊巢,又受了这样的事故,应是不会回来了。
被褥被放在长凳上,木门合上,屋内只余下一道身影,许妖娆抬手将熄灭的烛盏点亮,坐在长凳上,手托着下巴,眼望着桌上那盏烛火,耳旁听着风声,心中一片杂乱。
自内力被封禁后,周身自我造就的铠甲瓦解,现下虽有自保之力,但若是遇上武功高强之人,江嗣得兼顾着她,若在外加一个小添油瓶,怎能全身而退呢?
有了这些顾虑,行事就变得拘束起来,可她却偏偏还在此时施以援手,一旦接触过光亮的人,怎么还会回归到暗涩浑闭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