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夜色沉沉,关系终究没有缓和过来。好像是在小打小闹一般,但事情似乎弄不好就会变得很严重,许妖娆心中所隐藏已久的诸多情绪都在此刻倾斜了出来。
她浸泡在热气蒸腾的水中,整个身躯都蜷缩在浴盆当中,下颚也浸泡在水下,只独留一双眼望着一片虚无。水汽蒸腾之下,好像不能呼吸了,许妖娆抬起头,水珠顺着下颚滑落滴在水面上,掀起一片小小的涟漪。
许妖娆暗自叹了口气,她如今的心性好似就如同一个冒进、莽撞的小女孩,自己作为局中人还为达目不择手段的深陷其中,根本就没看透如今的局面。
独留在浴盆外的发丝随着她的举止悄悄的溜了进来,发丝漂浮在水面上,如同一匹黑色的丝绸将许妖娆白皙的后背笼罩着。她微抬起头,在水汽的蒸腾下,白皙的脸孔上泛着红晕,余下的发丝随着人的举止全数落入水中,遮盖住泄露于这小小一方天地的春色。
许妖娆如同一尾安静浸泡在水中的墨白双色混杂的锦鲤,在水中安静的摆尾游动,只时而浮出水面摄取所需氧气。她抬手摩挲着胸前的陈旧伤痕,涌向另一边,随后伸出白皙的手臂依靠在澡盆边,发丝全没落在水中,漂浮着。
她很贪图水中的温热,并不想很快的从中脱离而出,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由热变冷,贪恋的温柔乡消散,逼迫的人不得不从水中脱离而出。
深山之中的夜间还真是冷,许妖娆抬手摸索着就近架子上挂着的干净帕子,将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无人照料加之眼盲,所作所为自然要缓慢许多。
沐清若在外听到出水声,但是过了许久也未见人出来,只好抬手敲了敲门,但都无人应答,他有些着急,顾不得男女之防,开门走了进来。
却见人从屏风后走出,拿着帕子擦拭着湿漉漉的发丝,沐清若看着她,却忽然转过脸去,原是许妖娆身上的衣物皆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露出了大片的颈部肌肤在外。
想说的话还未从口中说出,反倒是她先发制人:“怎么了?”
沐清若摇了摇头,但才想她现下看不见,便犹豫了会:“没怎么。”
短暂的对话,却在彼此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夜风从外吹拂而进,许妖娆下意识裹紧了身上披着的外衫,沐清若赶忙抬手将门关上,冷风被隔绝在外,他沉默的向前而去,将人扶坐在一旁,往一旁燃着的熏笼里添了些炭火,挽好袖子,一一将浴房内的东西收拾妥当。
试问他从何做过这样的事,却在这如同着了魔一样,只想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将人照顾妥帖。
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若是被世人看见,套上固有的框架,只怕都以为沐清若被魔教主使邪术蛊惑了心智,才会如此这般,放着好好的圣人君子不做,甘愿做那女婢的活,鞍前马后。
这都是世人所不容许的,一旦白与黑粘在一块,黑总是会被辩驳说染脏了白,所以莲才会被称之为花中君子,皆因其出淤泥而不染,一切事物无论是人拿这套道理去比较都是相融洽的。
比如他们两现下的处境,虽然离世俗远远地,但不可能陪着颜菏一辈子呆在这,终究要出去面世,接受众人的审判,她可以当做闭着眼睛不在意,但对者是沐清若,许妖娆不能视而不见。
她身旁的熏笼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气,发丝上所附带的水珠被热气蒸腾,逐渐变得干爽起来。许妖娆停下了擦拭发丝的手,凭着听觉她能感觉到沐清若已经停下了收拾东西的举止。
她静下心下仔细听着,耳旁传来衣料被摩挲下来的声音。许妖娆将帕子摊开丢在熏笼之上,由着笼上散发的热气将上面带有的水气蒸腾而去。她抬手指间自发丝间穿过,慢慢的理起了自己的长发。
方才心中有着些许焦虑,如今却又平复下了心情,心里面其实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私心,不想那么快与他划清界限,就让心暂时停泊在小小的一方天地之中,也是可以的吗?
熏笼旁散发的热度使得许妖娆脸上再度染上红晕,她停下了穿梭于发间的手,只把头发拨弄在一旁,她抬头看着声音终止的那一边,开口道:“沐清若。”
“我不想再同你闹别扭,我们和好吧。”
真真切切的话语,不曾夹杂着一丝虚情假意。沐清若如何能听不懂,他似乎是怔楞住了,只站在原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许妖娆站起了身子,披散着黑发,一步步朝着沐清若走去,她走得很平稳,但若仔细观察还是能察觉到步伐中藏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沐清若直直的看着她,仿佛目光之中只能容得下她一人。来人却绊了脚朝前跌去,他没有一点犹疑,伸手将人接住,两只宽大的手掌没有一点错漏准确无误的将人纤细的双臂握住。
炙热的温度从单薄的衣物处传来,许妖娆却低着头扑哧一声笑了出声,原来一切都是她使的小计谋,原不打算用了,可方才却改变了主意。都说兵不厌诈,这招却在沐清若身上屡试不爽。
但中计者却不乐意顺势而为了,沐清若松开了扶着她小臂的手掌,却被人拉住,她脸上还留有着诡计得逞,笑的花枝乱颤的痕迹留存。
许妖娆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水色,这闭口蚌的开口才刚松懈了些,她可不想前功尽弃。许妖娆抬手拉了拉沐清若的衣袖,做乖道:“沐清若沐公子,何必跟小女子一般见识呢,若是气着了身子可怎么办呢?那可不值了,你说是不是呢。”
饶是许妖娆不是头一回在其面前卖乖,就凭借着这一番举动,便让他有几分忍俊不禁,可又想起晨间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一腔热心瞬间冷了。
沐清若冷着脸,将衣袖用力的从她手中抽回,这一过程并不缓慢,但许妖娆却执拗的扭着那一衣角,脸上玩闹的笑意退却,黑色的瞳眸之中却蕴藏着倔强,她用力的捏着那一丝稻草,直至手指骨节发白僵硬也不曾吭上一声。
沐清若心中泛上无力,低低的斥了一声:“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