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江北机场时,重庆正下着绵绵细雨。
周怀瑾站在廊桥尽头,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城轮廓被雾气笼罩,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他的右手腕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只有凑近了才能瞧见一点细微的痕迹。
"冷吗?"齐延野从身后替他披上外套,手指不经意擦过他的后颈。
周怀瑾摇头,却还是往他身边靠了半步。重庆的湿冷和北方不同,像是能钻进骨缝里。
接机的车是一辆黑色红旗,司机操着浓重的川渝口音:"两位老师是来耍的嘛?洪崖洞晚上亮灯巴适得很!"
车窗外的城市在雨中流动,高楼大厦依山而建,轻轨从居民楼中间穿行而过。周怀瑾望着这魔幻的街景,突然想起什么:"你以前来过重庆?"
"嗯。"齐延野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动,调出一张老照片——十几岁的他站在长江索道前,面无表情,"父亲带我来谈生意,三天吃了九顿火锅。"
照片里的少年眉眼冷峻,和现在没什么分别,只是眼里少了些温度。周怀瑾的指尖轻轻点在照片边缘:"这次陪我吃鸳鸯锅?"
齐延野低笑,握住他的手:"清汤都行。"
民宿藏在南滨路的梧桐树后,是一栋改建的老洋房。
"顶楼套房,看江景最好。"老板娘热情地递上房卡,"阳台正对朝天门码头,晚上八点有灯光秀。"
房间比想象中更雅致,原木家具搭配着 vintage 风格的黄铜灯具。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角落那架立式钢琴,琴盖上放着一本《重庆民歌集》。
周怀瑾走过去,随手弹了几个音符。音准有些偏差,但在这潮湿的天气里已经算保养得当。
"你安排的?"他转头问正在放行李的齐延野。
"巧合。"齐延野脱下西装外套,"不过老板娘说,之前有位钢琴家也住过这间。"
阳台正对着长江与嘉陵江的交汇处,浑浊的江水在雨中翻涌。周怀瑾趴在栏杆上,看着对岸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齐延野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饿了吗?"
江风带着水汽拂过脸颊,周怀瑾突然转身,在齐延野唇上轻啄一下:"再等等,我想看灯光秀。"
夜晚的洪崖洞像一座浮在空中的宫殿,金色的灯光将吊脚楼照得通明。
周怀瑾被人潮挤得一个踉跄,齐延野立刻将他护在怀里:"抓紧我。"
他们随着人流缓慢移动,在某个转角处突然闻到一阵辛辣的香气。路边摊的老板娘正用长筷子翻搅着铁锅里的酸辣粉,红油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要一份。"齐延野掏出手机扫码,"少辣。"
老板娘笑得眼睛眯成缝:"帅哥,重庆的少辣等于外地的特辣哦!"
周怀瑾接过塑料碗,第一口就被呛出了眼泪。齐延野连忙拧开矿泉水递给他,却忍不住笑:"慢点。"
"你故意的。"周怀瑾眼角泛红,在齐延野手臂上掐了一下。
人潮中,他们的手指不知何时交缠在一起。齐延野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周怀瑾的虎口,那里有常年弹琴留下的薄茧。
第二天放晴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江面上。
长江索道的车厢像个老旧的铁皮罐头,挤满了举着自拍杆的游客。周怀瑾被挤到窗边,额头几乎贴在玻璃上。
"看那边。"齐延野突然指向下方。
透过斑驳的玻璃,能看到江岸的石阶上坐着几个钓鱼的老人,他们的身影在百米高空下显得渺小而宁静。索道微微晃动,周怀瑾不自觉地抓住了齐延野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