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他慌忙想坐起来,却被齐延野按回枕头上。
"别动。"齐延野用湿毛巾擦掉他额头的冷汗,"第几次了?"
周怀瑾移开视线:"......第三次。"
其实是第七次。自从白塔回来,他每晚都会梦到那个贴满吸音棉的琴房,梦到针头刺入皮肤的冰冷触感。
雷声再次炸响,周怀瑾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齐延野突然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来,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睡吧。"他关掉台灯,"我在这儿。"
黑暗里,周怀瑾僵成一块木板。齐延野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这太超过了——他们甚至没有明确的关系,现在却躺在同一张床上。
"放松。"齐延野的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只是防止你做噩梦,别多想。"
周怀瑾悄悄往床边挪了挪,却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捞回来。齐延野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窗外暴雨如注,但噩梦再也没有来。
周末午后,周怀瑾在琴房教一个小女孩弹《小星星》。女孩的右手有轻微残疾,总是按不准键。
"没关系,慢慢来。"他轻声鼓励,左手示范着最简单的旋律。
齐延野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医学报告。专家评估显示,周怀瑾的右手功能最多恢复70%——这意味着他再也无法演奏高难度曲目。
"齐先生!"小女孩突然发现了他,兴奋地挥手,"周老师说您也会弹钢琴!"
周怀瑾的耳根瞬间红了:"我、我只是说您学过......"
齐延野走进琴房,把报告悄悄塞进公文包:"只会《小星星》。"
"那我们一起弹吧!"小女孩天真地提议,往琴凳另一侧挪了挪。
于是荒谬的一幕出现了——身价百亿的齐氏总裁和一个残疾小女孩并排坐着,笨拙地合奏着《小星星》,而周怀瑾在旁边忍着笑指导:"齐先生,这里是升Fa......"
阳光透过纱帘,在三人身上洒下温柔的光斑。齐延野看着周怀瑾含笑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个曾经满身伤痕的年轻人,正在用自己残缺的手,为另一个孩子点亮星光。
那一刻,他做出了决定。
晚上,周怀瑾发现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齐延野的声音:
"......安排最好的康复团队......不,不要告诉他。"
他正要离开,却听到自己的名字。
"周怀瑾的右手需要长期治疗......瑞士那家诊所的预约提前到下周......对,用我的私人飞机。"
周怀瑾僵在原地。
原来那些药膏、琴谱、晚餐......都只是出于责任。齐延野是要送他走。
他悄悄退回客房,开始收拾为数不多的行李。右手突然痉挛,玻璃水杯砸在地上,碎成无数片。就像他刚刚萌芽的、不敢宣之于口的奢望。
书房门猛地打开,齐延野快步走来:"怎么了?"
"没事!"周怀瑾勉强笑了笑,蹲下去捡碎片,"只是手滑......"
玻璃划破指尖,血珠涌出来。齐延野一把拽起他:"别动!"
两人的距离突然近得呼吸可闻。周怀瑾能看清齐延野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苍白的、慌乱的、一厢情愿的。
"您不用费心安排瑞士的诊所。"他低声说,"我会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齐延野皱眉:"谁告诉你的?"
"我听到......"
"那是给你复查用的。"齐延野打断他,"只有三天,之后要回来。"
周怀瑾眨眨眼:"......回来?"
"不然呢?"齐延野用拇指擦掉他指尖的血,"我的钢琴课才上了两节。"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画出一道明亮的线,像是一个未完成的乐句,等待着接下来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