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呢？"张程晰急切地问。

林嘉南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抓挠左臂的疤痕，即使隔着布料也能看出他在用力。张程晰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别伤害自己。看着我，呼吸..."

医疗人员终于赶到，为张程晰简单包扎额头的伤口，同时建议林嘉南去医疗帐篷休息。当他们扶起林嘉南时，他突然挣脱，跪在张程晰面前，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那个渗血的纱布。

"对不起..."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对不起..."

张程晰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嘉南——在公开场合完全崩溃，眼泪无声地流下，混着雨水和血迹。这个画面比任何伤口都疼，他弯腰将林嘉南拉起来，紧紧抱住："不是你的错。永远不是。"

后台一片混乱。老周铁青着脸打电话，陈昊和苏雯应付着各路媒体，主办方负责人不停地道歉。张程晰只关心一件事——林嘉南的状态。

医疗帐篷里，护士重新清理了张程晰的伤口，幸好只是皮外伤，不需要缝针。林嘉南坐在角落的折叠椅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像尊被抽走灵魂的雕像。

"嘉南。"张程晰轻声唤道，"看着我。"

林嘉南缓缓抬头，目光聚焦在那块纱布上："他又赢了。"

"谁？"

"我父亲。"林嘉南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知道怎么毁掉我。不需要亲自出面...只要让人提醒我是什么...就够了。"

张程晰单膝跪在他面前，握住那双冰冷的手："你是什么？"

"灾星。"林嘉南机械地回答，"害母亲离开...害你受伤...害乐队..."

"放屁。"张程晰罕见地爆粗口，"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十年了，你还在反抗他，还在玩音乐，还在..."他顿了顿，"还在学着被爱。"

林嘉南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我害怕。"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林嘉南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我学会害怕失去你了。以前...什么都不怕，因为没什么可失去的。"

这句话像箭射中张程晰的心脏。他捧起林嘉南的脸，额头抵着额头："听着，我宁愿千千万万次为你流血，也不愿看到你回到那个壳里。"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老周掀开帘子进来："处理好了。闹事的承认是林氏集团保安部的，已经交给警方。"退伍军人罕见地露出疲惫，"媒体那边...你们要接受采访吗？"

张程晰看向林嘉南。鼓手的眼神逐渐聚焦，右手无意识地摸着鼓槌——它们被陈昊捡回来放在一旁。

"继续演出。"林嘉南突然说。

"什么？"老周和张程晰同时开口。

"观众...等了很久。"林嘉南站起来，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背挺得笔直，"《锈弦》...还没弹完。"

张程晰想反对，但当他看到林嘉南眼中的决心时，话到嘴边变成了："你确定？"

"嗯。"林嘉南拿起鼓槌，"这次...换我保护你。"

重返舞台时，观众的欢呼几乎掀翻夜空。张程晰的额头贴着纱布，林嘉南的眼睛还红着，但他们的音乐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力量。当唱到"所有伤痕终将变成光痕"时，张程晰指向自己受伤的额头，又指向鼓面上的血迹，引发一阵更狂热的尖叫。

演出结束后，工作人员想更换染血的鼓面，林嘉南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留着。"他轻声说，手指轻触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这是我们的...血与歌。"

回程的车上，林嘉南罕见地主动靠在张程晰肩上，疲惫得直接睡着了。张程晰小心地搂着他，透过车窗看向夜空——星星不知何时出来了，在云层间闪烁，像遥远的灯塔。

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看到新闻了，伤得重吗？需要妈妈过来吗？]

张程晰微笑着回复：[小伤。对了，春节嘉南会来，准备好你的拿手菜。]

发完这条，他又补了一句：[他喜欢红烧肉，记得多放糖。]

放下手机，他低头看向怀中熟睡的林嘉南。鼓手的睫毛在路灯间断的照耀下像振翅的蝶，嘴角不再紧绷，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张程晰轻轻吻了吻他的发旋，在心中发誓——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这个人，即使要再次流血，即使要与全世界为敌。

因为有些战斗，值得千千万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