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对这位苏芸姑母的记忆不多,仅在幼时见过几面,印象里大概是为很温和的人,和父亲感情也极好。”苏以宁摇了摇头,“父亲小时候经常和我提起姑母,说的大多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事,父亲小时候性子很软,姑母反而刚烈,身为长姐的姑母很护着父亲,长大后两人的脾性倒是完全不一样了。”
“直到姑母搬去了江南,父亲再没有提起过她,也没有说过姑母为什么搬走,我也就渐渐忘了这么一号人。”孩童的记忆都是图新鲜且短暂的,如果不是前世的因果,苏以宁也不会知道当年的弯弯绕绕。
发觉苏以宁面色恹恹,萧淮之以为她被旧案影响心情不好,宽慰着:“林其正确实犯了错,你父亲只是秉公处理而已。”
“林其正罪不至死,只是倒霉被拉出来杀鸡儆猴了。”苏以宁淡淡指出。
萧淮之问道:“是觉得你父亲当年太过无情,没有帮林家一把?”
“不,从我朝律法上来看,他没错。”苏以宁拨弄着那袋杏仁,“若从人情世故上来看,恐怕只有上一辈的人有答案。”
“在我父亲的童年里,他也许和姑母是彼此最重要之人,随着岁月流转,姑母最重要的人变成了夫家,父亲最重要的东西成了苏家。”
“不过这些与我无关。”烛火下,明亮的凤眸中映着冷漠,“我只是个睚眦必报的俗人,谁想叫我与身边的人不好过,我便还回去而已。”
“那我换个问法。”萧淮之望着荧荧烛光,“如果你是当时的苏护,你会为了姐姐一家不惜赌上满门性命吗?”
“......唔。”
这个问题问的刁钻,笄礼当天身心俱疲的苏以宁懒得动脑子,干脆展开之前的拖字诀,开始敷衍,“可我不是父亲,阿姊也不会是苏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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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内,烛影摇晃。
苏护艰难道:“是你母亲这么和你说的?”
“当年的事我也是身不由己——你父亲被扯进了大案子,圣上动怒,我只能护住你和你娘。”
“我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其他人不知道,舅父应该是最清楚的,毕竟是你亲手把他送上的断头台啊,没人比你更清楚他有多冤了,我父亲无意贪污,那桩案子他也是被骗了,你明明知道他是被骗,你明明可以救他一命,可你没有!”
林菀故意报复般说道:“我娘恨极了你,死前抓着我的手让我不要见你,不要找你,她的死也不许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是给你写了信,让你来江南吗?”
“够了——”苏护闭了闭眼,“别说了。”
“我本就就该生长于京都,和裴含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人本也可以是我。”林菀面无表情,“这些是我应得的。”
“......”
苏护第一次见识到林菀咄咄逼人的模样,他心中竟提不起半分呵斥的欲望,看着林菀因仇恨而阴鸷的脸,他蓦然道:
“你与裴家的婚事定在了冬月。”
“什么?”林菀怔楞了一瞬。
“我会与外界言明你与裴家早有婚事,只是一直不曾对外宣传。”苏护缓慢道:“林菀,你如愿了......往后不必再叫我舅父。”
苏护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像是被抽干了三魂七魄,只剩一副驱壳,木然的移动着脚步。
林菀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跪了许久,直到苏护彻底离开,原先的两个婆子回到祠堂门口看守。
林菀慢慢站起,走到门前,祠堂外的婆子立刻警觉,“苏大人没让您出来。”
“我要见苏以宁。”林菀坚持道:“我不出去,你去褚玉院说一声,让苏以宁来见我。”
“这......”婆子犹豫。
“怎么?我如今连你都指使不动了?舅父只说我不许出去,可没说不许人来看我。”林菀还是咬牙喊了舅父二字,两个婆子并不知先前苏护和林菀聊了什么,她们知道苏护向来宠林菀,等到责罚结束林菀还是表小姐,倒也不敢得罪,犹豫一番还是去了,只留下一个婆子在祠堂外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