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后,陈嘉煦看了一眼手机,发现邮箱里收到了庞云发来的邮件。
是之前陈嘉煦说要去试镜的台本,付青云复出的那部电影。
在陈嘉煦又想起昨晚周向西说不让他去工作的事情。
纠结了一下,陈嘉煦还是决定跟周向西谈一下。
出了卧房,客厅的阳光更盛,巨大的落地窗装满了阳光,窗帘也都被束起来,厨房里是周向西的身影,有早餐的香味。
陈嘉煦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那儿,看着周向西的背影。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金主哥哥。”
周向西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冷冷道:“好好说话。”
陈嘉煦微微弯起眼睛,觉得心情不错,于是听话地改口:“向西哥,跟你商量一件事,你看看能不能同意。”
周向西“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有个大导演,”陈嘉煦说,“之前导过很多部出名的电影,其中就有我妈妈演的那部《再见,林小姐》,现在他要复出了,精心准备了一部电影,邀请了我去试镜,说是觉得我的形象很符合。”微微一顿,他偏着头靠着门框,“我之前一直都是当平面模特,也没有尝试过别的领域,这次有这个机会,我想去尝试一下,如果别人没选上我那就算了,但如果选上了……”
周向西皱了一下眉,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想去拍电影?”
陈嘉煦点了点头,“差不多,有机会的话,我想去闯一闯。”
“我不反对,”寂静片刻,周向西淡淡回答道,“想做就去做,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跟我商量?”
陈嘉煦眨了眨眼,“不是你说,不许我出去工作的吗?而且你是‘金主’,那我做什么事情当然要跟你商量,免得你一言不合,就打电话告诉爷爷。”
做完了早餐,周向西端着陈嘉煦喜欢的水波蛋和一块涂好了果酱的烤面包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陈嘉煦一愣,“不是你昨晚上说的?”
周向西把早餐放在桌上,“我没说过这种话,你记错了。”微微一顿,他看着陈嘉煦,“我不会限制你的生活,更不会限制你的工作,我过来这边只是照顾你,陪你养病。”
在那一瞬,陈嘉煦怀疑自己的记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昨晚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点,周向西说了不许他出去工作这件事,可一旦回忆起来,陈嘉煦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如同一团乱麻,越想越乱,以至于最后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吃早餐吧,”周向西说,“吃完以后,带你去旺角买花。”
陈嘉煦刚坐下来,闻言又是不解,“去旺角买花干什么?”
这次轮到周向西微微皱眉,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你忘了吗?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每一年我们都会去旺角买一束花,因为我们是在那儿认识的。”
“……”
陈嘉煦一动不动地看着周向西。
过了很久,陈嘉煦才开了口,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向西哥。我们怎么会是在旺角认识的?我们明明是在……”
陈嘉煦刚想回忆,周向西却道:“你十六岁在旺角卖花,我当时也在港岛读书,给爷爷庆生正好进了你的花店,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秋天温暖的阳光从阳台的落地窗外照进来,洒落一地看似温暖的光芒。
陈嘉煦看着眼前的周向西,看着他俊气的眉眼轮廓,在那一瞬,似乎有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和他重合了,少年的眉眼一样俊气,但更青涩,他好像真的是来买花的。
那一刻,陈嘉煦恍惚了,他的脑海里闪过两个词,“京市”、“绿皮火车”,但这两个词转瞬即逝,甚至等他要再去想的时候,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最后的最后,陈嘉煦看着周向西,只动了动唇,问了一句:“……是这样吗?”
不等周向西说话,他就紧紧闭上眼,按着自己太阳穴道:“我头好疼……”
……
“亲爱的陈嘉煦:
今天是疗程开始的第一天,效果很好,你似乎已经忘了我们小时候是怎么认得的。你相信了我说的话,相信了我们是十六岁相遇的,相信了我是在去买花的时候和你认得的。
后来在车上,你还问了我很多问题,这些问题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答案,所以我回答你的时候很机械,比如说你问我,你以前在哪里卖花,家里人怎么样,我告诉了你花店地址,也告诉你从前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后来父亲患病,母亲不得不带着你开了一家花店维持生计,你的童年很幸福,没有人欺负你,你都相信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每次对你的回答都太过冷漠,其实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只是我怕如果我不够冷漠,会让你想起从前的事情。医生说了,我不能在你面前做原本的周向西了,我是周向西,但是另一个故事里的周向西,这个周向西没有那么爱你,也没有那么好。
看见治疗有效,我很高兴。今天买花给你,顺便给你写一封信,因为很多话都没法再当面跟你说,只能写下来,当然以后也不会给你看到。
失去记忆的过程很痛苦,但是不用怕,我会替你记着这一切。”
在信的左下角,一行字迹隽秀的小字写着:
“2005年的冬天,陈嘉煦一个人坐绿皮火车来到京市,在97号胡同周家大院的门口遇到了周向西。
七岁的周向西告诉五岁的陈嘉煦,我叫周向西,月向西沉的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