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丢脸了!
要不是他现在不敢抬眼,他一定会回头瞪死那对狡诈阴险的双胞胎,背后使阴招,算什么绅士风度!
还不等他绅士风度出一个满意的想法,头顶的冷笑先一步传进耳朵里。
“还不起来,是打算一直跪着吗?”
此话一出,什么狡诈兄弟,什么丢脸摔倒,全部被他丢在脑后。
他一股脑爬起来站好,后背肩颈绷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
马修和巴伦低头继续装鹌鹑。
梅里特扫视一圈,紧握的手终于放松下来放到身侧。
不用想他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看着对面两只并排的鹌鹑,又看着眼前站姿挺拔的怂货,忍不住想要扶额。
还是这么不靠谱。
误打误撞下,竟然让他的思绪重新回归冷静,那根时刻紧绷的弦得到放松。
他往前走了一步:“这么激动,肯定是有什么发现。”
被迫有发现的艾伦不敢说“不”,脸上的肌肉都快僵成石头,他极力扯平自己的嘴角:“有的梅里特大人,我有重大发现。”
“说。”
艾伦在心里默默闭上眼,心想这次绝对是完蛋了,刚刚还因为打架被罚,现在又摔在地上打断大人的思绪,他现在恨不得找出一条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但是这间书房显然没有那么庞大的地缝,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再加上梅里特极其冰冷仿佛自带冰山的凝视,他根本不敢不说话。
顿了几秒,他眼一闭,心一横:“之前属下搜查的时候没有搜到那个袖扣,我们不会犯这种低级又致命的错误,所以,这枚袖扣很有可能就是塔拉莎小姐在与您交谈的时候自己放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立刻低下头去找地缝。
这简直是显而易见,他都能发现的东西,大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不是废话吗?而且,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什么叫塔拉莎小姐在与大人交谈时放的!这跟指着大人鼻子骂他不认真审讯有什么区别?
他两眼一黑,把眼睛闭得更紧,恨不得仰天长啸,他这是在说什么啊!
真是疯了!
马修一脸不可置信,眼珠骨碌碌转。
巴伦抬眸偷瞄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死一般的沉寂。
就当艾伦闭着眼睛准备安然赴死、连遗言都想好时,身体站得更直,他闭着眼,大不了就绕着庄园跑一百圈嘛,小菜一碟!
嘴唇却忍不住颤抖。
一百圈确实有点太折磨人了,要是能减个二十圈就好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等待最终的宣判,觉得整个人仿佛胀成一只快要破裂的气球,以为等来的会是一根尖刺,没想到,只是将他泡进水里。
“如果真的是她放的,确实是我的失误,竟然给了她可趁之机,让她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案发现场塞东西。”即便是认错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来也是一副冰冷的语气。
却让在场的各位瞪大眼睛。
之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他们都认为长官永远都不会出错,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错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马修和巴伦对视一眼,眼里的震惊有如实质。
艾伦倏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坦然自若的长官。
不是他们不相信梅里特会道歉,而是他们觉得犯错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在他们的印象里,他永远都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哪怕是几年前他最轻狂张扬的时候,他都将案件的把控掌握得极好,仿佛案件就是在他眼前发生的一样。
哪怕是再离奇的想法,只要他提出来,都能在结案的时候得到印证,证明他说的是正确的。
他们跟随他办案多年,从不会想到案件上的错误能和他扯上联系。
梅里特转过身,面对窗户,开口说:“很奇怪吗?”
三人点头如捣蒜。
“嗯!”
“嗯嗯嗯!”
“很奇怪!”
梅里特嘴角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又平复下去:“哪里奇怪?人都会犯错,犯错了就应该承认不是吗?”
艾伦不敢说话,因为这与您的气质真的一点都不符合。
梅里特透过玻璃将他的表情一览无余,知道他在想什么,原本要吐出口的话在看到某人的瞬间全部凝在喉咙里。
说不出,也咽不下。
目光穿过紧锁住的窗户,飞过园丁精心养护的花圃,直直落到对面的小灰房子里。
那有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
她倚在窗户上,双手撑着头,明明隔着极远的距离,他却仿佛能清晰地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和肢体动作。
视线里除了她一切都仿佛蒙上一层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而她是他眼中世界里唯一的亮色,唯一清晰可见的景色,甚至连她被微风扬起的发丝都清晰可见。
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她抬起头,脸上突然冒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张开唇,说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