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倒是说得好听。
塔拉莎在心里冷哼,不过是想借她来摸清关系并挑出她的漏洞。
面上表情却是一变,从刚刚的愤怒变成试探,像是觉得他说的很对,又碍着面子不好直接转过头来问,只悄悄转过半张脸,漂亮的绿眸带着些小心翼翼和跃跃欲试,像是一只想偷吃东西时在时刻观察主人态度的小猫。
梅里特对上她的眼,心中突然一动,他按捺住那股莫名的异样,主动递过去一个台阶:“您可以先试试,这不在审讯范围内,不会被人记录的。”
翠绿的眼眸悄然睁大,惊喜一闪而过,又被它那矜持扭捏的主人强行镇压下去。
她满满转过身子,用看起来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也,也不是不行。”
说完,还要补充几句,连敬称都忘记了:“还有,我不是特意给你面子,我只是,只是为了不想被人继续污蔑下去了。”
梅里特眼中划过一点笑意,他点头:“我当然知道。”
他抬头看向窗外,临近正午,光线愈加强烈,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已经快要正午了,我们节约时间,只问您一个问题,您觉得怎么样。”
塔拉莎面上点头,心里却有些奇怪,那些卷宗上显示梅里特审理案件时经常会忘记时间,要是嫌犯狡猾,一场审讯甚至能持续整整一天,知道把嫌疑人熬到愿意说真话的时候,才会结束这场审讯,今天怎么会这么反常。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还是说,他在这个问题里埋坑了?
就在她满心疑惑的时候,梅里特开口一句话推翻了她先前所有的猜想。
“那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杀害公爵的凶器,是您母亲的吗?为什么查尔斯一看到那把匕首就认定您是凶手。”
塔拉莎有些楞住。
这与她先前设想的完全不同,她原以为他会借此作为审判的接口,然后展开攻势,为此她全神贯注,他却只是抛出一个小问题,就像她准备好与那人对打,那人却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团棉花,然后下场了。
塔拉莎眼尾一抬,望向那双蔚蓝深邃如大海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实现透不进薄如蝉翼的面具,她只能在外面一点点揣摩。
她脸上带着有些迷茫的表情,垂下眼皮,像是在思索:“应该是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间就去世了,我不是很清楚她的东西,跟她的感情也不是很深,至于查尔斯,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我与母亲的关系很好,觉得我会为了让母亲宽心而杀掉父亲。”
梅里特目光凝在她脸上,问到:“您和夫人的感情不深,那为什么查尔斯会认为您会为了她杀掉公爵呢?”
塔拉莎眉头紧锁,也是十分不解,眼里的怀疑一闪而过,她确实和母亲不是很熟,除了母亲必须出席的聚会,她们甚至都不会碰面。
她猜测:“我也不知道,我和母亲不是很熟悉,可能查尔斯就是把它作为污蔑我的证据,为了污蔑我连逻辑都顾不上了。”
梅里特看着她没说话,传言确实像塔拉莎说的那样,布莱克夫人并不待见她,她们也不熟悉。
那为什么最该清楚这件事的管家查尔斯却说,塔拉莎会为了给夫人报仇去杀害布莱克呢?
这场案件如同一团被弄乱的毛线一样到处都是、杂乱无章,将所有线索钉在一个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钉子上。
在场证据指向性十分鲜明,所有线索都齐刷刷地指向同一个人,但相悖的供词又将她衬得无比无辜,她没有任何理由去杀害她的父亲。
原本清晰的案件重新陷入一团乱麻。
梅里特皱起眉头,从沙发上站起身,说:“好了,今天的审讯到此结束,多谢您的积极配合,塔拉莎小姐。”
塔拉莎扬起模式化的标准笑容:“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也从沙发上起身,抓起裙摆向他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跟着他走向门口。
梅里特走在前面,她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快要走到门口时,在前方男人投下来的巨大阴影里,她突然转头看向那扇窗户,嘴角勾起一个十足诡异阴森的笑容。
又飞快转回去,她抬头看向他高大的身影,毫不掩饰眼里深不见底的暗色。
她张开鲜艳红润的唇,无声地说:“给你留了一个礼物,你一定要快点发现哦——正直善良的治安官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