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这只是个小说世界,魏劭也很难不感到恼火,他眉头不自觉下压,沉声问:“法院那边没有追责吗?”
“拘留了十五天。”斐洛平静道。
空气一时静寂得可怕。
残害两条生命……代价却和猥亵罪等同。
魏劭早就知道虫族社会不公平,但斐洛的话让他第一次如此直观而血腥地认识到这种扭曲。
荒谬感与愤怒在胸腔蔓延,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抱歉,”斐洛向他坦白,“在这件事上,我的确利用了你。”
“不,”魏劭摇了摇头,坚定地看向斐洛的眼睛,“上将,你做得好。”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那个叫乔治的畜生这辈子都活在牢狱中。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魏劭惊愕抬眼,在斐洛嘴角看到了尚未来得及消散的笑意。
斐洛看着他,淡色的眸玻璃般清透,轻声重复:“‘做得好’……?”
魏劭愣了两秒,才品出来自己这话有多不合适。
他居然对堂堂上将用夸奖小孩的语气说“你做得好”。
怎么看都失礼极了。
魏劭耳根微微红了,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抱歉,上将,我……”
“没事,”斐洛抬手制止了他的道歉,“你的ID卡还有三天才能拿到手,这之前你打算住哪?”
别说魏劭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就算有钱,没有ID卡他也住不了酒店。
“我也不知道,”他老老实实地回答,又试探发问,“上将有什么办法吗?”
一旁抽烟看鸟的副官路德尔突然转过头来:“我们上将的意思就是,阁下或许可以来军部住几天,不管怎么说——”
他上下扫了斐洛一道,笑得像个痞子:“军部可比外面安全多了。”
魏劭觉得路德尔这话听着有点怪,仿佛他是朵脆弱到需要隔离起来的娇花。
但鉴于斐洛这次没再用眼神警告路德尔,他暂且愿意相信路德尔是出于好意。
他对斐洛露出一个笑:“那就麻烦上将了。”
在这个世界,斐洛是唯一一个他还算了解的角色,当下待在斐洛身边是最优选择。
军部的车底盘很高,跟警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斐洛率先上去,回身朝魏劭递了只手。
魏劭眼眸微微放睁大,随后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迈开长腿直接就跨了上去,连车门都没扶。
路德尔在后边吹了声口哨:“嚯,阁下身材体能不错嘛。”
魏劭总是难以将这个世界的雌虫和异性划等号,一时又没有察觉到不对,勾唇道:“还行吧。”
“路德尔,”原本正襟危坐的斐洛忽然抬眼,用没有一丝起伏的声线命令,“滚去前面开车。”
“……真小气。”路德尔瘪了瘪嘴,老老实实地“滚”去前面开车了。
魏劭很惊奇地看着斐洛:“上将,你还会骂人?”
斐洛眼睫动了动,沉默地跟魏劭对视。
“阁下,你怎么会有这种疑问?”路德尔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插嘴,“军队里可没有不会骂脏话的兵。”
魏劭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忽然松了些,他抿起嘴笑了一下,身上压着的少年感便藏不住了:“你们上将看起来很斯文。”
很斯文,很高冷,总之不像会骂人的样子。
车内后视镜里,路德尔高高挑起一边浓眉,夸张地怪叫了一声。
“魏劭,”斐洛突然出声,“你一直这么和异性说话吗?”
魏劭的笑容僵在脸上:“……啊?”
斐洛腰板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虽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你现在是一名雄虫,而我和路德尔都是雌虫。”
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一切如常,但轻抿的唇角暴露了他的不自在。
魏劭倏地闭上了嘴,整个人安静如鸡。
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尴尬,偏偏路德尔一点没察觉似的,继续接话:“上将生活中是很斯文,不过虫不可貌相,他在战场杀起敌虫来可凶了,直接爪撕那种哦。”
像是为了吓魏劭,他故意把“爪撕”两个字的尾音拖得很长。
斐洛交叠在腿上的指节悄悄蜷缩了一下。
魏劭对此一无所觉——他想起了《虫族》里对军雌的描述。
军雌在作战时会从长出利爪和虫翅,可以凌空突袭,尤其是他们的指甲,锋利程度能直接撕裂血肉之躯。
妈的,好帅。
魏劭打心眼里觉得这比手撕鬼子酷多了,但顾及到斐洛之前说的“雌雄有别”,他选择默默在心里夸。
他还想说点什么,侧首却见斐洛已经在阖眼假寐,于是放轻动作,靠到头枕上,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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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斐洛带他去的地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部,而是军部长官的住宿区。
值班警卫看见他们的车,正要放行,忽然瞥见后座上还有一个,便疑惑地问路德尔:“路德尔少将,后面那位是?”
“哦,那位啊,”路德尔淡定道,“是我们上将的朋友。”
警卫从路德尔的态度里看出他没有让“这位朋友”登记的意思,犹豫且为难地看了魏劭一眼。
路德尔适时制止他:“小孩,这么盯着一个雄虫看可不太礼貌。”
“什么?”警卫年轻的脸蛋一瞬间红透了,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没认出来这位阁下是雄虫,得罪了!”
他的头几乎埋进领口,话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
“没事,我想上将不会同你计较的,”路德尔摆了摆手,朝斐洛暧昧一笑,话里暗示意味相当明显,“是吧,上将?”
斐洛不咸不淡地扫了路德尔一眼,正当魏劭以为他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时,他却极轻地点了下头。
“嗯。”
警卫脸顿时更红了,俨然将魏劭当成了斐洛的姘头,一眼都不敢乱瞧了。
心头怪异感一闪而过,魏劭转头望见斐洛平静的侧脸,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路德尔将车驶进车库,见魏劭有点心不在焉,好心解释道:“虽然这的管理没严到完全禁止外部虫出入,但你没有ID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刚才冒犯了。”
“哦,没关系。”魏劭松了口气,心道果然是他想多了。
同时也悄悄为自己刚才的自恋感到了些许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