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不过片刻之后,铺内之人伪作寻常看客,倾巢而出,竟有十余人之多。
这些人明显训练有素,悄无声息地散入西市的各个角落。
紧接着谢承南亲自去了林一被掳的地方,苍邪已经在此等候了。
“怎么样?”
“昨日正巧赶上西市洒扫,地上无尘无雨,没有留下痕迹。”苍邪说道。
没有痕迹……
“不可能。”谢承南笃定道,“事出必有痕,行过必有迹。再找。”
苍邪看着谢承南脸上笼起的凝重有一瞬间的恍神,然后肃穆道:“是!”
谢承南站在二黑目睹仇清也被掳走的位置上。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绘制出二黑追寻的路线。
——他向转角扑过去,没有追上,而间隔百步有另一条巷口,这时他听见脚步声,却没有人……
也许当时,歹徒挟着仇清也等在转角后,待二黑远去后,再走向相反方向。
谢承南转过去,面前又有两道岔口。
他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在贴近墙缝的地上发现了一丝破碎的织料。
丝线呈灰褐色,看样子像是被人从裁剪粗制的布料边缘踩下来的,应当是男子的衣摆。
寻常丝质衣物,会勾丝却不易从边缘处抽丝,衣服很有可能是麻布的。
明州城喜尚奢华,寻常人家也是如此,会穿这种衣服的人……地中劳作的庄稼人,或者是……私家聘用的马夫。
马夫!
谢承南倏然抬头,没有人看到仇清也被人挟持着离开,是因为他们有马车接应!
“苍邪!去查这条路上的车辙印迹——”
一个胖胖的锦衣掌柜匆忙着跑过来,虽然他浑圆的肚皮已将衣料撑得高高鼓起,行动间却也丝毫不喘。胖掌柜神色谨慎,离近了才对谢承南说道:“侯爷,人被带上了马车,往仇府的方向去了。”
“仇府?没看错?”
“没看错。”胖掌柜道。
“继续查。”
谢承南顾不上想什么人会费尽心思地将仇府小姐绑到仇府,抬腿跨上苍邪准备好的马匹,纵马直奔仇府而去。
……
三七并两个护卫亲自护送林一回谢府。
马车即将驶入大道时,林一忽然心中一动,撩开车帘,问道:“这条路经过光禄大道吗?”
“不经过。光禄大道要走上一个道口,已经行过了。”三七道,“但是也不远,您要想去,我再调个头就是。”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姐说什么咱就做什么。”
林一刚来到这个世界,代替仇清也嫁入侯府时,马车行的就是光禄大道。
她怕谢承南着急,本该赶着回去,但听他说没有多远,便想要重走一遍看看。毕竟当日初来乍到,满心的难以接受,稀里糊涂地就坐在花轿里被抬进了谢府,稀里糊涂地做了侯府少夫人。
马头调转,果然没多久便驶进了光禄大道。
大道宽敞,道路两侧各摆着一行摊贩,却仍能容纳两辆车驾并排行走。
沿街的茶肆支着榆木招牌,氤氲出的白雾裹着茶香,和街对面的脂粉铺子交织出一股奇妙的味道。一旁,卖花的小童正向过路的行人递上一只茉莉编就的手环。
林一心想,原来,那日街上是这样的风景。
忽然一阵喧腾,马蹄声由远及近。
林一心跳得稍快,忧心会不会是太子又当街纵马来找她的麻烦。可还是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指,掀开了车帘一角。
擦肩而错时,林一看清了马背上的人。
——!
谢承南纵马上街,从西市一路行至光禄大道。倒不是因为这条路最近,而是光禄大道是城内少有的不限车马的街道。
大安的律法,若非“公私要速”,是不能随意当街纵马的。
永安侯曾有先帝“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特权,但随着永安侯身死谢家式微,到了谢承南这里,这特权也就形同虚设了。
不过情急之下,谢承南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只是选了一条行路最宽敞的,以便能将速度提到更快。
光禄大道果然宽敞,街边的摊贩很守规矩,散在道路两旁,丝毫不妨碍交通。
路过一辆马车时,谢承南只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容易就碰到仇清也。
却在歪头时,和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不期而遇地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