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条件?清也你说,我都答应你!”
林一垂下眼睫,白皙的侧脸在昏黄的车厢内显出一种近似于瓷釉的质感,像是一团美丽而不真实的梦,让赵秉林沉溺其中。她似是陷入了某种回想,两道秀眉轻轻蹙起:“其实我早就受够了谢承南。他非但不思进取,侯府数十年的基业在他手中落败凋零,甚至对我动辄打骂。他怕我与父母言说此事,便勒令我不准回仇府,派人时刻跟着我。本来我今日是想甩掉那男孩,偷偷回家的。”
林一掀起眼皮,欲说还休的目光中带着隐秘的殷切与期待。
赵秉林从那目光中转醒,继而震惊,难以相信谢小侯爷竟然还会殴打自己的妻子。毕竟那日他纠缠仇清也,谢承南霸气护妻的举动还历历在目。
赵秉林心中升起了一丝怀疑,却因为更加强烈的喜爱之情而硬生生压下来。
见他不信,林一藏于袖下的手摸索上了自己的小臂,狠狠心猛掐了几下。瞬间的疼痛几乎让她流下泪水。
林一长舒一口气,撸起袖子,给他看方才拧出的红肿。“你看,我只劝他不要无所事事,他便对我动手了。”
白嫩的手臂上赫然呈现出一团团醒目突兀的红。
而林一眼尾还挂着几点因疼痛而激起的生理性泪花。看在赵秉林眼里,便觉她是委屈得泫然欲泣。
赵秉林心中惊骇,紧接着是愤怒。“他竟敢这么对你!你等着,我必……”
林一轻声打断他:“你能不能先带我回仇府?待我与父亲母亲说明此事,便与那谢承南和离,这样你再想求娶我,便是名正言顺了。”
这话倒是说进赵秉林心里去了。
他虽然有意带仇清也私奔,但这实属是无奈之举。
明州女子大多温顺贤良,而仇清也是个例外,她不喜欢强扭的姻缘,反而会欣赏赤诚坦然的勇敢之人。他说怕仇清也生气不再理他,确实不假,但这只是原因之一。
他爱慕仇清也之心,毫不作假。这段时日,只要想到清也已经嫁作他人,想到她可能与旁人恩恩爱爱,心中的那股不甘,便化作一团火般灼烧得他寝食难安。
陆嫣然在这个时候找到他合作,他是真的心动了,奈何有贼心没贼胆。永安侯府的品阶高于赵家。且上次谢承南踹他那一脚,令他至今心有余悸。若真对仇清也出手,当时有多痛快,秋后算账时就有多惨!
他令人蹲守在谢府外数日,才得了这个机会,想着至少要见到人,再亲口问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走。
只要仇清也愿意与他远走高飞,这件事情就是一拍即合,算不得他强求。但带着已婚之人私奔,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而方才得知,谢承南竟然这样对清也,和离也是他活该自找。而自己这时带清也离开,无异于救她脱离苦海,乃是正义之举。
当即拍板,车轮滚滚朝着仇府而去。
为了方便私奔,赵秉林特意让葫芦找了一匹健瘦的骏马,跑起来快速又轻灵。
但林一还是觉得这马太慢了。迟则生变,若是中途赵秉林纳过闷来,意识到自己是在诓骗他,反悔了怎么办?马车一刻不到仇府,她便一刻不得心安。
所幸赵秉林不够敏锐,没能看穿她拙劣的谎话。
马车终于悠悠停下。
车帘才掀开一角,林一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小跑着去拍门。
赵秉林在她后面,没有立马跟上,而是将身上那件青色长衫理了又理。清也平日里喜欢穿青蓝色衣服,这是为了讨她欢心特意换上的,甚至连腰间系着的玉佩也垂挂着靛青的丝绦。
他短粗的手指扯着腰带,问那驾车的大汉,“你给我看看,系歪了没有。”
……
仇府的小厮很快开了门,放林一进去后,又“砰”地合上。
赵秉林整理好着装,面带微笑地准备迎进门去时,被几点灰尘打在脸上。
他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闭合的朱红大门,深吸了一口气,回身对随从道:“清也这是害羞了!”
他砰砰扣响门环,过了许久才听见“咔哒”一声门闩被拨动的声音。
那个叫做三七的小厮引着他来到正厅,只见仇百济坐在主人位上面如沉水地望着他。而仇清也便站在父亲身后,也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赵秉林心下了然,恭敬地行了一大拜:“仇伯父,谢承南那厮所作所为我已知晓,特将清也送回,还请您准许他二人和离,我必将备好八抬聘礼前来迎娶清也!”
仇百济被他气得胡子都在抖,半晌才憋出一句,“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