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小姐若不嫌弃,段某可以替你包扎一下。”
林一还未说话,谢承南便直白道:“不好意思,我们嫌弃。”
林一不解地看着谢承南,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真不知道他抽哪门子风,这么好的接触机会怎么能放过?
“当然不嫌弃,麻烦了。”林一将手递过去,面上带着些示好的笑意。
那笑意不深,谢承南却觉得晃眼,鞋尖一碾转身便走。
林一问他:“你去哪?”
谢承南只当听不见。一旁看得分明的风正闲抖开折扇遮住了早已抑制不住的嘴角,“小南子想吃灌汤包了,我给他买去。”
说完风正闲出去寻人。本以为谢承南吃了醋,会跑回来悦茶楼,甚至是率先打道回府。没想到这人就在仁济堂门口杵着。
他靠在门柱旁侧,要不是风正闲回了次头,还真发现不了他。
“怎么着,吃醋了?”
谢承南不答,反而看着他拧起眉,“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不出来,在里头碍事啊?”
“……”谢承南又不说话了。
风正闲撞撞他肩膀:“你要真不放心,就进去看着去呗。”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说完,他像是真的放心得不能再放心一样,朝着对面来悦茶楼去了。
风正闲冲着他的背影撇撇嘴,然后悄默声地凑近了窗户,开始偷听里面的对话。
林一伤得本就不重,就算不去管它,晾个三五日也就结痂痊愈了。
但段文谨却是包扎得仔细,先是用清水细细地冲了,再涂上不知道是用什么药材制成的药膏。上手冰冰凉凉的,连带着方才清洗时的那点痛意都压下去了。
林一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我特制的祛痕膏。像仇小姐这样的人,手上不该落疤。”
“你还会做这个?”
段文谨极轻地笑了一下,又好像只是林一的错觉。“之前有个朋友,最是爱美,有次不小心摔伤,留了疤在腿上,急得落了泪。”
林一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问道:“是你的心上人?”
“为什么你会以为是心上人?”
因为你提到朋友这两个字的时候,眼中弥漫着一种无端悲伤又怀念的感情。但林一没这样说,而是理所当然地说道:“爱美的大多是姑娘,而姑娘家的腿是不会让旁人轻易看了去的,你却清楚地知道疤痕在腿上,不是心上人是什么?”
段文谨没有反驳她的猜测,抿住了嘴唇。
气氛忽然就冷下来,林一没话找话道:“伤口直接涂这个,不会感染吗,不用先涂点……黄酒之类的来消毒?”
“不用,这里面加了蒲黄和白芷,伤口不易发炎。”
“哦。”段文谨包扎的动作很熟练,纱布已经缠到最后一圈,开始打结。林一抓紧说道:“我那位朋友说,今天这事你处理得特别好。”
段文谨苦笑一声,“是吗,有人却不这样觉得。”
“谁?”
段文谨对此一问避而不答,“我倒是觉得,仇小姐胆识、医术俱佳,称得女中豪杰,我不如你。”
女中豪杰这几个字让林一颇为无语。但是‘我不如你’这四个字,却不是谁都能轻易说出来的,更遑论说得如此平静。
林一有些恍惚,该是有着怎样的心境和心胸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而自己却在以极大的恶意来怀疑他。
她愣了一瞬,忽然就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些残忍。
“你认识刘员外吗?”
已经打好结将要离开的手,顿了一下。段文谨说道:“认识。”
林一咽了下口水,“你知道他杀了三夫人的丫鬟春蝉吗?”
“知道。”说这两个字时,他的气息竟有些不稳。
林一原本是想接着问他知不知道刘员外为什么会杀掉一个小丫鬟,再借此来引出三夫人与人有私情的事。但那异样的声线,给了她一种提醒。只是一种极为模糊的直觉,像是蛛网一般在光下一闪而过。
林一没能抓住它,却凭心换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会不会觉得,他太残忍了?”
“也许吧,他太冲动了。”
冲动。能说出这个词的人,也许是对对方担忧、也许是关心,也许是不满,也许无奈……这个词语带有明显的情绪色彩。
而他说,刘员外杀了春蝉,是冲动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