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才发现喉间干涩至极,端起桌上的茶水咽了一口,方觉恢复了些。
走出侯府大门时,温幼槐看到那辆熟悉的马车,心里竟生出一种做了坏事的悔意。
她小心翼翼上了马车,却见里面那人神色如常,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转而又理直气壮起来,她又没做什么不对的事,为什么要怕他呢?
于是她没再注意他,偏过头看向别处。
傅伯山摩挲着手上的珠串,道:“今天玩得可尽兴?”
温幼槐点点头,仍旧没有看他,殊不知这在别人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傅伯山捻着沉香珠子上的凹痕,想起方才罗霁回禀他的事,眸色渐深。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将话题转开,道:“麟儿的生辰快到了,你想好送她什么了吗?”
温幼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理来说他的反应不该是这样,但自从她回京以来,他对她的事向来是点到为止,从不多问,眼下的反应似乎又有些合理。
然而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酝酿,一点点靠近她。
但他没有动作,她也保持距离,只不过提起麟儿,她心中总是十分复杂。
“已经快到端午了啊......”她喃喃轻叹一声。
傅伯山将她的黯然尽收眼底,道:“你若还没想法,我倒是也可以帮你准备,总归最后是要由我代送的。”
“不。”温幼槐摇摇头,“送给麟儿的礼物,我务必要自己准备。”
傅伯山唇边含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递给她,温幼槐接过后展开一看,上面却是一棵杂乱无章的树,勉强能看出它的形状,但枝叶都是混乱的。
这笔触一眼便能看出是出自孩童之手,她猜到了画作的主人,但听到傅伯山说出:“这是麟儿画的槐树。”时,她的眼前还是不受控制地模糊了。
“自从麟儿会说话后,她便常常问我母亲在哪儿,我不知该怎么同她说,便让她看院子里的槐树,只那一次,她却记住了。”
温幼槐低着头,傅伯山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却看到她握着纸张的手在微微颤抖。
温幼槐不由想到方才宴席上那道安静的身影,眼泪忽地就流了出来,她怕弄脏了手中的画,仓促地用帕子去擦泪。
当她注意到傅伯山的视线时,刻意偏过了头,努力平息了情绪,她不想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她分明察觉出了傅伯山的意图,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一直遵守着自己的诺言,甚至在生活中都对她的事不多加干涉,那股原先时刻笼罩着她的强势暂时消失了,但她知道他不会轻易放手,今日见到麟儿恐怕也是他的安排。
他攻心扼吭的手段太明显,她本不应上当,此刻却无法控制内心的涌动,她多想将麟儿抱在怀里,多想走到她身边告诉她:娘亲就在这里。
血脉相连的感情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舍弃,麟儿毕竟是无辜的。
可她仍不肯就这么屈服,于是她努力维持着平静,将手上的画一点点折好,还了回去。
傅伯山指节蜷了蜷,并没继续说麟儿的事,道:“端午那日昌泉阁要举办一场诗词大会,去的都是京中名声赫赫的文人,不过他们跟我说还缺一位抄诗的墨工,你可要去?”
温幼槐觉得诧异,这诗词大会她听王璟说起过,但据说此次大会背后是礼部支持的,既是官府的事,哪里轮的上她去做墨工?
“这墨工虽不轻松,但每人有十两的拨银,你倒是也可以考虑考虑。”
温幼槐原本怀疑傅伯山的动机,但听到银子还是心动了,她早前就看好了要送麟儿的礼物,只不过这些日子赚的银两有限,他的提议倒如雪中送炭了。
“我可以去。”温幼槐垂眸道。
傅伯山脸上浮起一抹淡笑,道:“既如此,那我便让他们敲定了这事。”
温幼槐掐着手心点了点头,到现在才感觉到方才被攥着的手腕处,隐隐作痛。
回去后,傅伯山如同以往一般没跟着她进卧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温幼槐透过窗看他的背影,回忆起这段日子的相处,心想难道他当真变了性子?
只这念头一瞬即逝,她摇了摇头,转而去准备寿哥儿的生辰礼,让人整理起来。
因为手上还有个抄书的活计,一直忙到第三日,温幼槐才抽出空来将寿哥儿的生辰礼送去侯府。
却未曾想马车还没到侯府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温幼槐撩开帘子去看,只见宋翰之也朝她望了过来,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
令她奇怪的是,宋翰之并没打算纠缠她,上前来递了一封信给她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