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乌沉雪站得很近,臂膀贴着臂膀,皮肤传来对方躯体的温度,她望着乌沉雪的眼睛,也许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对方。
他的瞳孔微微缩紧,即使在剧烈的跑动之后,他的面容依旧干净,不见潮红和汗水。
“要……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跑吧?”乌沉雪突然有些紧张,他的声音听上去干巴巴的。
“不用。”衡念移开了视线,最遥远的坍塌的地方,那里已经坠入了一片黑暗。
他们无处可逃。
“这只是一场梦。”衡念说,“别担心,这种坍塌只说明了一件事——我们正在醒来。”
她的内心却并没有她的语气那样笃定。这确实是个梦,但她并不确定这种情况是否意味着他们正在醒来。
从茶话会归来的她,对梦境的掌控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熟稔。因此,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了一个现实——这个梦境并没有出口。
这里就像一个被切割后放在画框内,一动不动早已死去的蝴蝶标本。漂亮,却和外界根本没有任何链接,完全封闭,没有出口和入口。
“你怎么知道?”乌沉雪说,“如果这不是梦,我们会死的。”
“相信我吧。”衡念对他露出一个笑容,这算是一种临终关怀吗?她不确定,但她不愿将这份对死亡的不安和恐惧传递给乌沉雪,“不过,就算我给不出什么证据,你也会相信我吧?”
乌沉雪看着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差点忘记点头。他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拉了拉衡念的衣角。
衡念低头看着他,他的眼睛圆溜溜的,闪着光。
她顺势坐了下来,坐在乌沉雪的身边。
朔念带给她的精神伤害并没有那么快消失,沉甸甸地疲惫席上她的心头,她彻底放松身心,靠在乌沉雪的肩头。
衡念的发丝落在乌沉雪的衣领边,乌沉雪只觉得颈边传来似有若无的痒意,侧头看去,衡念正闭着眼,脸色苍白。
他想抚平衡念微蹙的眉头,却没付诸行动。
“我们会死吗?”乌沉雪问,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更靠近了衡念一些,他的小指离衡念的小指很近,但却没有真正地触碰到对方。
衡念闭上眼,懒洋洋地、故作轻松地说:“不会的。放心吧,这是个梦。”
她说完话,小拇指贴在了乌沉雪的小拇指。想了想,她直接抬手,轻轻覆盖在乌沉雪的手背。
乌沉雪惊讶地看向衡念,他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狂喜在他的心头跳着踢踏舞,他的脸颊满上一点红晕。
乌沉雪立刻反手握住衡念的手掌,两人的体温在皮肤接触的地方融成一种甜蜜的温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如果,如果我们回去。”乌沉雪很紧张,他还不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时机,但,这时的氛围实在太好,崩解的世界中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互依靠,相互依偎,成为彼此最后的依靠。
甚至,他觉得就此死去也是个不错的选项。在最后,只有他和衡念。
“再给我做个蛋糕吧。”衡念回握住乌沉雪的手,有些颤抖,她不知道那是恐惧还是兴奋,“我们可以一起边吃边谈,谈谈你之前想说的事情。”
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原本还算伶俐地头脑突然变得笨拙起来,他曾经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在那些幻想里,他会说出一堆漂亮又帅气的话语,而现在,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乌沉雪只是侧头轻轻吻上衡念的发顶。
他说:“好,你要等我。”
周围的景物几乎要消失殆尽。除了他们周围的一小片土地之外,已经全部陷入了无尽的、空虚的深渊里。
温暖的热意顺着交握的手传至衡念的心头。
她闭上眼,在某个瞬间似乎回到了遥远的回忆中。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但一些片段落在她的大脑里,永不褪色。
那也是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她一个人坐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而很快,陈蚀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的路灯之下,她温柔的牵起衡念的手,那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温暖。
而不远处,父亲前者衡朔,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和母亲。
她闭上眼,没让泪水落下。
衡念靠向乌沉雪的心口,她将耳朵贴在那里,心脏泵血的声音有力而健康。
“一切都要结束了。”最后,她说,那些迫近的黑暗几乎已经来到了她的脚边,她不知道自己在对乌沉雪说,还是在对那些过去的痛苦说,“再见。”
下一秒,她和乌沉雪坠向无尽的深渊之中。
而她的耳边是熟悉的“砰嗵、砰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