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辞别,各自转身踏入府门。
方坐下饮茶歇息,忽想起火器交由时间未定,许云冉一拍脑袋,起身急匆匆穿过前院走出周府大门,转身朝邻右萧府走。
守门护卫面面相觑,正犹豫是否出声拦阻,再抬眸回神,人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府的布局与周府几近相同,只是伺候的侍从似乎少了些,她低头踩着月光下的影子往前走,恍惚之中,闻及稀碎争吵声,再走十余步靠近中堂,其间传出的争吵声充耳清晰,她停在原地。
透过珠帘,依稀瞧见笔直立在长案前的素色白袍人影,背部菲薄,白丝带束发,脖颈更为修长。
许云冉猛然回想起昨夜裴刹那句,“白家来信,家主病逝”。
此为何人?
必然与白家有关。
“萧玉安,你别太过分,爹爹当年护你救你,如今他病逝吊唁,你却来也不来瞧他一眼!”
白宣季见其淡漠品茶,不为所动,气急败坏指着他鼻子骂道:“真真白眼狼!不仁不义,颇有你爹风范!”
“哗啦!”
瓷片碎落一地,白宣季吓得抬脚愣神,再度站直抬眸看去,只见那双舒朗的眉眼之间,多了几分猩红的杀意。
“怎么?摔杯作甚?”白宣季吐了口沫,呸一声道,“孽障!目无尊长之徒!狼心狗肺……”
“舅舅,你当真以为我傻?当初郾城之行,行至郊外遭死士四面埋伏,九死一生,这又是谁给我设下的圈套?”
白宣季闻言愣住,霎时脸色煞白,直指他鼻子的手指禁不住颤抖,他瞪大眼睛,开合扑动的双唇良久也没吐出个字。
“是你,你急功近利,趋炎附势,生怕萧韩怒火烧灼至你身上毁了你的仕途,假情假意与外祖父示好,得知我途径之地,设下埋伏为取我头颅,献给叶宜兰讨她欢心以便夺得萧韩重视。”
萧玉安挑眉冷笑:“外祖父仁慈,你借此屡次行骗。阿娘待你不薄,且为亲姊,危难之际你不管不顾,还欲要杀我助萧韩与叶宜兰二人解其心头之恨,若说狼心狗肺,谁人能比得过你!”
“你!”
“我以为你年过半百而能知天命,如今看来,不甚那黄毛小儿聪慧半分!”
见他张开双唇,萧玉安再度抢话,直戳他心底道:“外祖父吊唁之礼,你却召集族中长辈硬留其不走,莫不是等我入瓮,欲借当年外祖父拼死助我逃离长安之事,唱亲情戏码,威逼利诱我助你升个一官半职?”
“混账!!!”
袖袍甩起,趁机灌入的晚风鼓起素色白袍,将人影扇得摇晃。
“哼!”
眼看那人转身气冲冲走出,许云冉趁机侧身躲在侧边梧桐树下的阴影之中,她目送那人甩袖离去的背影。
回神望向中堂门前珠帘之时,只见萧玉安掀开珠帘踱步而出。
目光交汇,两人停在原地,秋风呼啸,掩盖彼此起伏的喘息声。
须臾,萧玉安骤然转身返回中堂,她的目光情不自禁望向摆在长案上的长剑,偷听到他的秘密,他是不是该杀人灭口了?
许云冉愣神欲要逃离,身子却如铁钉般紧紧扎入地里。
俄而人影再度出现在中堂门口,手中还多了样东西,不是长剑,是一件黑色斗篷。
她不知所措瞪大眼睛,凝视他步步走近。
“夜里凉。”萧玉安面无神情甩开斗篷,披盖在她肩上,“你怎么来了?”
他露出一丝惨淡的微笑。
“适才……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知道。”萧玉安垂下眼眸,沉思片刻,抬头望着她笑道,“莫不是为火器而来,我明夜差人送你府上,老规矩。”
“多谢。”她轻轻应了一声,无法直视这双暗含悲伤的眼睛,“你……”
“无碍,我习惯了。”萧玉安抬手收紧斗篷系带,指着周府方向柔声道,“我送你回去罢。”
曹观玉一听闻许云冉回府,急匆匆抓起长剑绕过厢房往主屋走。
花窗之下,长案前人影西斜,蹙眉饮茶,抬眸望月幽思。
曹观玉放缓脚步,良久不见她发觉来人,轻声唤了声:“大人。”
“先前让你查萧家之事,如今怎么还没动静?”
这话头似乎略带责备,语气又似轻描淡写。
曹观玉动了动唇,长长叹了口气。
“萧家家主萧韩,其原配白念棠,乃前太学博士白松年嫡女。萧韩榜上有名之时,便被榜下捉婿的白松年看重,且萧韩对其嫡女白念棠有意,上门求娶,白家立即便同意这桩婚事。”
“成亲两年之后,萧韩如愿依靠科举入朝为官,仕途可谓一帆风顺,一路升任御史大夫。奈何此非良人,萧韩位压白松年后,本性暴露,豢养外室,大肆纳妾,宠妾灭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