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左礼官便来到客馆来请。羽昆三人携四名子弟一同随礼官上明台。
明台除栏杆,台阶以白石相砌之外,地上亦以整块青石铺就。明台之人,最喜便是身配玉器,矜持行于这石地之上,行动间发出玉石相撞之声,清脆悦耳。
从南门大道底端拾阶而上,大门一路洞开,直通正殿。每座院门两旁,皆分立男女四人。左礼官领着羽昆一行一路穿门过院,终于又至一处高台之下,此即为姜寨大母主持理事之正殿。
站在台下,左礼官开始唱礼。高台之上礼官接过左礼官唱礼向殿内报了一遍,左礼官便领羽昆他们拾阶而上,升入殿中。
明台正殿空间极大。一入殿中,不需言语,一种庄重肃穆之感便扑面而来,令人不得不端正颜色。殿内除木柱外并未设隔断,进深极深,殿中未免有些幽深之感。前后墙壁皆置大窗,光线从窗□□入。光线所照射之处,光明灿烂;光线不及之处,则幽幽暗暗。
幽深与光明相混,融合出一种奇特的氛围。这氛围无法言说,而凡入这殿中之人也无心去分辨。他们的目光,被正南而坐的姜寨大母紧紧抓住。
姜寨大母母珌,正南而坐,她的身后两侧俱是大窗,光线从她身后四射而出,仿佛由她周身所发散而出。光芒之耀眼,让人不敢直视。
殿内两侧立有黑甲两排,隐在暗影之中。黑甲之前,为各部属官,列座一排。属官之前,为长老和三公之位。殿内庄严寂静,左礼官微曲身体,趋步向前,拱手行大礼,报羌族使者已带到。
正方台阶之上,姜寨大母看着姨斛和羽昆她们入殿。母珌年近五十,宽额厚颌,鼻梁挺直,面目可称得上慈祥。将人带到后,左礼官躬身退到角落末位坐下。
姨斛率羽昆子昆向大母行礼,并奉上礼物。大母微笑示意,以表示她接到了姨斛等人的行礼。斛又携羽昆子昆向在座四位长老行礼,四位长老除二长老外皆回以礼。大母又令侍从送姨斛入座。
入座后,大母先问过姨斛这一路过来情形,又问起母昆。姨斛道母昆身体还好,只是精神偶尔有些不足。姨斛这句话引起了大母的一声喟叹,道:“说来我与母昆还是在极年轻的时候见过一面,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此后竟再没见过面。如今我也有了这个毛病,不过我们如今都已是抱孙儿的人了,有些小毛病也属正常。”
姨斛含笑听她说完,道:“此次我过来,临行前,姐姐让我一定代她向您致以问候。姐姐说:她虽居于吕良城中,却也知道如今姜寨在您的治理之下,物丰人稠,昌德教化,风俗远扬。她深感敬佩。”
此言一出,大母笑道:“母昆过誉了。若说有功劳,也绝非我一人之功。各位长老朝乾夕惕,无一日松懈,才有了如今这小小局面。”
首座大长老笑道:“大母过谦了。正有大母宵衣旰食之表率在前,才有我等见贤思齐,勠力追随在后,若我等有任何可称功劳之处,皆出大母勤德之源。我等不敢居功。”
几个长老纷纷附和,殿内一时热闹,只有二长老依然淡漠。
大母略抬了抬手,笑道:“各位老姐姐,都快别说了。再说下去,该让姨斛以为我们日日坐在这殿上,镇日里别无它事,只是如此互相吹捧了。”
话音刚落,就传出一片笑声。姨斛笑道:“大母与诸位长老如此和谐,倒让我等一窥姜寨繁荣祥和之源。”
大母微微笑着,目光扫过二长老,略顿了顿,转向羽昆道:“去年,你和姜环在伏牛山中出事的消息传来,我真是伤心悲痛之至。消息传回来后,我和几位长老是怎么都不肯相信。送你们走的时候,还高高兴兴,健健康康的,怎地眨眼人就没了?这次你能平安再次回来,真是天神保佑。只是可怜姜环,年纪轻轻,怎么就殒命在山中了?”
听大母提起姜环,殿上的热闹气氛仿佛被北风扫过,瞬间落针可闻。众人都不说话,只是看着羽昆。子昆也侧头不着痕迹的看了二姐一眼。
姨斛道:“谁说不是呢?当初接到消息,道他们将从王城回来成婚,姐姐高兴了好几日。对我说:我这个魔星小女,如今可算愿定性了。哪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他们回来,心下惊疑不定。接着便从使者处得到了出事的消息。不瞒你们说,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姐姐就倒下了。醒来后精神从此不振,哀伤不已。哪知上天保佑,羽昆竟然从山中走了出来,当时接到消息,全家上下惊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