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荣逍突然开口,“是商会的商时勖会长帮你牵的线吧?”
厉谨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是,这次不论我们是否拿下这个项目,都要感谢他。”
厉荣逍勾着嘴角,第一次谈起商会的合作,他在分辨厉谨的心在向着谁,是要和他们分家,还是要共赢。
看厉谨很平和的神态,厉荣逍夹枪带棒的劝道:“小谨,商时勖能坐到这位置,不仅是凭家世,我和大哥和他打交道的时间比你长,都不能完全松懈。你还年轻,比他小几岁,步子别跨太大,别被外人利用了,把主动权交给别人手里。”
厉谨一笑,“我知道,三哥。”
表面上饭局还在继续,实际上气氛已经被打乱了,“外人”也暗指厉谨。
厉谨吃了点蔬菜,没再说话,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好在孩子们的哭闹把场面热了回来,厉谨搅了局,知道这饭是吃不下去了。
既然是“外人”,他不自讨没趣,撂下筷子,饮尽酒,站起身,道了声:“失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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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铜栏杆衬着金玉满堂,中式灯疏疏落落垂下来,厉谨背靠在栏杆,低头点烟,视线追随着烟雾没目的地飘。
晚风拂面吹,对门金石堂包间人声鼎沸,他被吸引视线。
港商通常与聪慧挂钩,八九十年代资本席卷大陆,外商不与大陆直接合作,而是通过港商签订单,下合同,再与内陆商协调合作。
有好人就有坏人,商海浮沉,连厉风年那样的老手也栽得狼狈,厉谨前世少与港商打交道,唯有一个正直的老阿叔与他合得来,背地里使手段的,他还没见过。
互思前身是做传统港口外贸的,时代新了,业务也新了,人却没换,脑子一样活泛,他们从大陆工厂进货,包装成港货卖给外国人,抛去成本、退税额,剩下的利润足够企业吃撑。
风吹拂纱帘,青烟腾起,金石堂里有人看过来。
厉谨瞥见他,礼貌一点头,刚好吸完烟,回了屋,宴席也差不多临近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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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夜场,司臻做主,把年轻的男女都拉到厉仲淮的会所。
一楼舞池雷动,二楼就没那么吵,包房也清了场。
会所的服务是男女分开的,要分开了,大家欣然同意,这样玩得也更开心些。
厉谨看着一群清纯靓丽的女孩子男孩子进了门,这会所是男女不忌的,只要有钱,都能玩。
巧的是,关门的刹那,金石堂里那位男子也带着朋友来玩,瞥见了厉仲淮,敲门进来。
“厉大哥,你今晚在这里?好巧。”
厉仲淮站起身,迎上去,与他拥抱,“小何总,别来无恙,这次你们互思来大陆,要谈什么大生意?”
何琛:“正是和你们厉氏打交道,厉谨先生在吗?商会长和我一说,我好高兴,盼着和他见面好久,你不知,他好吊我胃口的。”
计划和变化总是多端的,厉谨没料过今夜就会看见互思的人,不紧不慢站起来,“小何总,你好。”
“哦!是你,”何琛过来握住他的手,英俊的面孔笑得更俊,牙齿雪白,“我叫何琛,我刚见过你,在楚园,厉先生,还记得我吗?”
厉谨早在他进门时就认出了他,但商业部给出的资料、包括商时勖告诉他的,都显示三天后来洽谈业务的是何良,而非他的独子何琛。
何琛不是老港商,厉谨对他有更多的防备,面上仍是平静的,“小何总相貌英俊,我当然记得。”
厉仲淮面上维持着笑,看了眼手表,“你们先聊,我去办点事。”
厉谨心说,这么等不及,要去见那19岁小花旦?
厉仲淮匆匆离去。
那边,厉云嶂和厉司臻没忘了此行的目的,挑选了十个漂亮男女,厉司臻叮嘱那五个男的,要多去厉谨身边,不管他怎么对待你们,你们只管把他伺候好,奖金已经备好,五人自然答应。
男人们纷纷落座,何琛穿着条纹西装,显得人高大,仪表堂堂,梳起的头发很顺,桃花眼明亮灿然,笑起来时,语气显得有些低:“你们京市卧虎藏龙,人精明,菜也好,楚园的广式甜品很好吃,真遗憾没早点见到你,这样我们就能喝一杯。”
厉谨笑笑:“现在也不迟。”
“也是,”何琛道,“来支烟吧,万宝路你抽的惯吗?”
厉谨语气淡淡,“都好。”
何琛看着他的脸,看了会儿,倏忽轻笑,却没说别的,取出打火机一拨,发现没火。
“用我的吧。”
“也好。”何琛侧过身,让出身后一直没出声的男子,“麻烦商会长了。”
商时勖从口袋里取出滚轮火机,拨开举起,火苗燃烧着。
厉谨咬着烟,低头,借着他的手燃这支烟。
白雾朦胧,耳畔音乐鼓点声此起彼伏,他们身体贴得极近。
厉谨心有所系,眼波流转,商时勖感知敏锐,垂眸凝神,寸步不离追逐他的视线。
何琛在旁边看着,一时无声,厉谨吸了一口烟。
商时勖的声音压得很低,风雨欲来般沉,“厉先生,我没想到会是他来。”
厉谨慢吐烟雾,声音轻似在叹气,“商会长,你给我找了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