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仲淮闭了闭眼,不再看厉谨,移开视线去看谭明章——谭明章坐得很端正,浑身肌肉紧绷,没看错的话,汪瑞在他耳畔低语,嘴唇动得很快,应该把前情告知他了,他的眼神流连在厉谨身上,眉毛也微微挑起尾梢。
身边的总裁助理干咳一声,低低说:“谭总,我跟您说刚才投票的事,您这一票至关重要……谭总?”
谭明章勉强收回视线,面上毫不走露惊诧,只是压不住嘴角的上扬笑意,声音温柔而缓慢:“你接着说,我这一票怎么了?”
助理把发生的事告诉他了。
厉谨的眼神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朝他神色如常一点头。
厉谨长得像小白脸,刘海柔软地遮挡住一点眉毛,眼神里带着慵懒随意的神采,白衬衫没打领带,驾轻就熟地俯身两只手按在桌子上,显然对这局面应付自如,好心态历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谭明章耳畔嗡嗡轰鸣,只有嘈杂心跳声在会议室里响。
“谭总。”
厉仲淮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谭明章身上,“谭总,您的意见呢?”
厉谨的目光也一起投过去,眼神很平静。
谭明章猝不及防与他对视,耳畔顿时炸开了同款大地春雷。
窗外阳光一缕拂过厉谨的发梢,恰好照在他眼睛里。
谭明章指甲掐进掌心里,长吐出一口气——他认定了,厉谨是个祸水。
其实他脑子里早就拟好了计划,从始至终,他要的都是分厉氏一杯羹,甚至是吞并厉氏,不管对方老总是不是厉谨。
要是这么轻易就被美色迷晕双眼,他就不是谭明章了。
“这一张票这么重要的话,我也不能轻易就投出去,否则便是一口气开罪了三位厉先生。”
众人轻笑,谭明章又道:“当然,我今早来迟也是有一件棘手的事。”
厉谨挽起衬衫袖扣,半截玉白的小臂压在桌沿边,好整以暇:“您说。”
谭明章站起来,讲了叶芷衣的困境,很谦逊道:“不知道厉先生有何高见?”
厉谨没有多余犹豫,“不如来做我厉氏的母婴类药品代言人,代言费和广告费按你们一线艺人的标准开价,怎么样?”
厉云嶂忙道:“一线标准?可是女演员的花期有限,叶芷衣刚生产完,不一定能再红起来!”
厉谨微微笑着,“有什么关系?我们需要的是合乎药品定义的代言人,不是顶流明星。我没有母亲,所以我想,能提供一点母亲们的职场便利也是我尽的微薄之力吧。更何况现在是新媒体时代,我们厉氏确实缺一位长期合作的代言人,不如就选择叶女士,如果她愿意的话。”
“好!”
谭明章一拍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笑着说:“厉总的诚意我是看见了,既然如此,那我这一票就只能留给厉总随意支配,别无他法了。”
他侧过身,很绅士对厉仲淮道:“抱歉,您见谅。”
一票换每年650万代言费,厉谨在豪赌!
但是厉仲淮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双手交叉握紧了,“这是对我们厉氏有利的事,我当然同意。”
厉云嶂紧跟着就把监察小组名单扔垃圾桶里了。
51票压倒50票,陶政松了口气,顺利和厉谨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
这事儿就这么拍板定了,投票结果因谭明章改变,监管小组的成立无疾而终,一切都未改变,对许多人来说都皆大欢喜,毕竟公司高层的一点变动都可能导致某些职位被取缔。
在场的女性高管会后对厉谨表达了充分的赞赏,厉谨谦虚地和大家寒暄起来。
厉仲淮心不在焉地站在另一间会议室门口,看了眼表,对一旁的秘书说:“资料送来了吗?”
“来了!”
陆习微上了25楼送材料。
厉谨眼皮一抬,刚好看见他,很顺便地朝他招手,“你过来一下。”
陆习微步履稳健地走过来,“厉总,您找我有事?”
厉谨头一回见了真人,觉得很是彬彬有礼,不愧是厉仲淮看上的助手,心里满意,便把桌上的一支钢笔递到他手里,不多废话,“我对公司的业务还需要熟悉的时间,从今以后,你跟着我。”
当厉总的贴身助理?陆习微愣了愣,很快他想起自己那句“一朝天子一朝臣”,真叫一语成谶,忙道:“多谢厉先生赏识。”
厉谨不是临时起意。
这位陆习微总经理前世死的很凄惨,他被厉仲淮养做暗线,临死前驾着车冲向吊桥下方时,厉谨只在很远的丛林里看见车爆炸的蘑菇云升起来,一切真相都化为了灰烬。
陆习微是厉氏的两朝元老,厉风年死后,他跟着厉仲淮也称得上忠心耿耿。
前世的厉仲淮对商时勖赶尽杀绝,陆习微使用伪造的单证,利用商家的六条海运航线走私物品出入境,包括但不限于枪支弹药、稀有金属、珍稀植物、伪造货币,还丧心病狂地倒卖毒-品,一手策划了七年后最恶劣的一桩大案,并被厉仲淮栽赃到商时勖头上。
厉谨很难说陆习微本性是好是坏,但他需要这样愚忠的人为他所用,这是第一。
第二,陆习微可以用聪明头脑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一块铁需要锤子敲打,一匹骏马要伯乐善用,厉谨愿意冒险一试。
厉谨提拔了个好助手,神清气爽,心情通畅,简单地给黑着脸的大哥和傻乎乎的三哥道了别。
谭明章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笑着看他,一副有话不说的顽劣模样,朝他挥挥手,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