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是那喜好附庸风雅的人,让他坐在这真一分钟都是要了命。
叮叮当当的戏声入耳,他却开始思念起开着赛车在盘山路上狂飙的刺激感,心说这慢吞吞的艺术真不是谁都能欣赏的。
周辛墨来见他时,就见厉家这位混世魔王坐在那昏昏欲睡,张口唤了声:“司臻?”
厉司臻浑然惊醒,终于看见了他,“……二爷怎么来了,快请坐……诶哟!你看我这记性,我才是来找你的那个!”
厉司臻迷迷糊糊的竟然弄混了主客关系,好在周辛墨不是计较凡俗规矩的人。
他今日一身便装打扮,却也像屏风所绘的梅兰一般清俊,随意坐到厉司臻身边,开门就见山:“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你通常不来找我的。”
厉司臻也不和他拉家常,单刀直入。
恰巧楼下《群英会》唱到蒋干劝降老友周瑜,周瑜佯装答应的唱段。
但他现在心浮气躁,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厉司臻给周辛墨倒了杯热茶,苦恼地说:“没别的事,我是有些想念弟弟了,他和我三年没有见,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快忘记了,爸爸他一直希望我们几个好好的,可我们又不是穿尿布一起长大的,心里一直有芥蒂,我听说他从A国回来了,想见见他。”
周辛墨轻呷一口清茶,微微笑起来,“我有所了解,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厉司臻向来喜欢这位温文尔雅的周二爷,见他有意帮忙,也不吝啬于和盘托出,“我知道二爷和厉谨的关系不错,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周辛墨抬着眼皮,很有耐心的问他:“你家老爷子故去了,你们兄弟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吗?”
厉司臻很坦诚的摇摇头,“这些年我们兄弟四个走动的勤,唯独厉谨,他天南海北的跑动,年纪小,性子野,脾气寡,三年不回家,回家也看不见他,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这倒是没错,”周辛墨没有直接给答案,“我没带手机,得回后台找找,我看你对这京剧也没什么兴趣,不如你和我一起去?”
厉司臻巴不得想去唱戏的化妆间看看,痛快就答应下来。
化妆间里没有人,周辛墨自己一个人翻翻找找,厉司臻眼见着一封信就从抽屉里掉了出来,捡起来,刚想递还给周辛墨,他就看见封面四个字:谨启。
封口是打开的,显然被人看过。
是厉谨吗?
厉司臻登时沉了眼神。
妈妈从A国传来的消息,说是到医院时就只剩下了厉家保镖和父亲的遗体,厉谨不在,就连厉谨的旧宅都早已人去楼空。
爸爸偏心一个养子,竟然将那么多财产都留给了厉谨!
这封信明明就是爸爸的笔迹,难道他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财产留给那个养子?
厉司臻勉强笑着,“我去趟卫生间。”
他阴沉着脸,压着眉头,背过身大步流星进了一间门,迫不及待拆开信。
却发现那不是真正爸爸的笔迹,而是大哥和周辛墨来往的书信。
厉司臻松了口气,原来“谨启”的意思不是厉谨,而是大哥希望周辛墨重视这封信。
大哥也想知道厉谨的下落啊。
他们四兄弟想的应该差不多,养子拿走了厉家最多的财富,凭什么?
厉司臻放下心,仔细看了一遍信的内容,只是罕见地皱了眉头,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卫生间的门,原封不动把信放回原处。
周辛墨找到手机,把厉谨的手机号给了他,“如果还能用的话,我想他应该就这一个固定使用的手机号。”
厉司臻心愿达成,很妥帖地和周辛墨告了别,“多谢二爷,那我就先走了。”
他真的很想见厉谨。
那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别人家的崽子,还真当自己是厉家五少爷?躲起来三年当缩头乌龟,怕不是见不得光吧!
厉司臻一言不发下了楼,上了车,他非得当着厉谨的面质问这个卑鄙小人,我爸爸那么多财产,你拿着就不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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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谨换了辆普通的奥迪,独自一人驾车来到粹翎园。
看样子有一出大戏刚散场,他有点庆幸没听见,否则他也不知道拿什么词儿夸。
这些年他夸赞戏曲好听的词儿都用尽了,前世临死时也没能再见一面这些亲朋旧友。
因此,他不用人领,自己进了门。
周辛墨在二楼茶亭往茶杯里倒热茶,瞥见一道人影进了门,垂眸看了一眼,水差点烫了手。
“阿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