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门前的焚魂花又一次舒展开身躯,在春风中娇媚得摇晃着身体。
当郁初桃推开门,在看见院子里如血如火般的红的时候,却有些恍惚了。
焚魂花三十年一开花,对凡人来说,一次花开,便是他们的半生。
因此,焚魂花在凡间,甚至会被视为某种不可改变的承诺。
夫妻,友人,亦或者结拜的兄弟姐妹.......
但这样漫长的时光对于修者来说,却也许仅仅只是一次短暂的闭关。
三十年已经过去了。
郁初桃站在花海中,看向了天空。
那里与三十年前并无不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辛姐姐在十年前似乎查到了什么,在安排好宗门内的事务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她是修者,总是闭关,总是历练.......
但在她离开的时候,郁初桃的心却漏跳了一拍。
他有种预感。
他似乎在以后的,极为漫长的时间中,都不会再见到辛姐姐了。
东方以踪没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自他回到破虚观后,便被派遣去某个秘境。
在这些年里,郁初桃也再未听闻过他的消息。
有时候,郁初桃也会想,想起他那日在昏迷的时候,看见的两个人影,还有他们口中的话.......
想来想去,他又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对东方以踪的爱意,想到或许自己只是某些人操控的木偶,他就忍不住想笑。
笑完之后,郁初桃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不强大,甚至称得上弱小。
无论怎么想,这些事情都不会改变的。
于是,郁初桃只能去修炼,或者让宗门的弟子给自己找些新鲜玩意,聊以解闷。
但空虚和寂寞还是如藤蔓一般爬上他的心。
这三十年对修真者来说的确算不上太长,可郁初桃却有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
就好像这些岁月不是他亲生度过的,而只是一个故事里的一句话,仅此而已。
但很快,郁初桃便忘记了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只记得自己已经三十年没有离开过宗门了。
这样的日子,郁初桃过得也有些厌倦了。
........
“下一个人要登场了吗?”少女翻看着手中的书,问身边的男子。
“是的,他已经感到无趣了,不是吗?”
“这样的生活,早就应该结束了。”
“呵呵,说得也是呢。”
.......
破虚观的人找上门的时候,郁初桃刚刚喝了仙酒,正在卧倒在焚魂花丛里,睡得不省人事。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粉色裙子,头发只在右边稍稍挽了一下,剩下的凌乱而随意得铺洒在花丛中,如黑色的河流蜿蜒在红色的岩石间。
就像魔界的血石黑河一般,美丽得叫人窒息。
看向那被发丝微微覆盖的脸庞,却发现那张脸上虽未施粉黛,但白嫩光滑得脸蛋就好像绽放的荷花花瓣一般,清丽脱俗。
眼角和腮边泛着微微的粉红,柔软丰盈的嘴唇微微嘟起,显现出凡人少女般娇憨的痴态。
他是个吃人的妖精,但妖精也有年少不谙世事的样子。
连景洲静静看着倒在花丛中的青年,听着他在睡梦中发出的轻微的嘟囔声,看着他因为燥热散开的衣物,看着那置放在血色花盘中的雪白的胴体。
他妖媚的脸庞也变得柔软清纯起来,就像一个还没学会勾引人,还对爱情与未来有所期待的,天真烂漫的小妖精一般。
他睡得很熟,丝毫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到来。
现在的他不像个仙人。
仙人是很少会睡得这么熟的。
即使连景洲轻轻抚摸上他的手腕,撩起他粉色的衣裳,他也只是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嘟囔声,伸出绵软无力的手指,推拒着面前人的触碰。
直到那冰冷的手指触碰在到他的脸上,反复描绘着他的五官的时候,郁初桃才迷迷糊糊得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的青年,他穿着白衣,头发却未有任何束缚,随意得散在肩膀上。
这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个仙人,反而像披着仙人皮的魔。
郁初桃无法在他周身感受到任何灵气,此人就像一块沉默又冰冷的石头,面无表情得看着他。
见他醒来,只是手指变成手掌,继续轻轻抚向他的脸,轻柔地,暧昧地抚摸着。
“郁初桃,我叫连景洲,此次前来,是为了向你求亲。”
郁初桃的瞳孔微微收缩了。
连景洲,东方以踪的师父,破虚观的无上仙尊。
三十年前,东方以踪跪在他面前,要求当他的契奴。
三十年后,连景洲来到他面前,向他求亲。
郁初桃觉得好笑又奇怪,甚至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
见他不说话,连景洲也不在意,只蹲下身,轻轻扶着他坐起。
随后,连景洲又转到郁初桃的身后,虚虚抱着他,握着他的手展开一张画卷。
霎时间,天边金光乍现,两只高大的金色雄鹿拉着一辆通体玄黑的无轮仙车奔来,在雄鹿四蹄踏过的地方,竟虚空生出一条流光溢彩的由金云汇聚成的道路。
郁初桃抬起头看去,无数仙娥打扮的少女手抱琵琶古琴,在空中弹奏着动人的乐曲,曲调轻快悠扬,似乎在庆祝某件让人欣喜的事情。
是啊,求亲,的确是让人欣喜的。
随着音乐的响起,一种奇异的香气也在整个宗门散开,闻到香气的修士,纷纷感觉通体舒畅,似乎这香气仅靠闻嗅就能将其经脉梳理。
他们不由纷纷抬头看去,只见那金光所在之地,那奏响的乐曲,竟然蕴含了无上仙尊的一丝道意。
几位天资高的弟子连忙盘坐下参悟,不多时,戴他们睁开眼后,竟惊喜得发现自己多年的瓶颈有所松动。
破虚观,真不愧乃天下修道者心中的圣地。
随着乐曲逐渐激昂,一群穿着身着金色长裙的仙子仙童,面带笑容,手中捧着放置各类的奇珍异宝的金盘,迈着奇异的步伐,从这金色的云道走下。
仙子仙童们的最前方,是一个穿着红黑色铠甲的中年男子,男子除了年龄稍大些,其长相几乎和连景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