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怎么不选?”傅洵之径直将花枝插进花瓶了,问道,“想要哪个?”
夏璟熠叹了口气,随意指了一支,道:“一时没有合适的人。范大人的事,让大哥有些顾忌,想找个自身清廉,且后宅安宁不会被其身边人拖累的能人并不容易。”
傅洵之笑了声,没说话,忽视了夏璟熠随手指的那支,目光在花坛中寻找着。阳光下,玫瑰红的耀眼,枝叶随风轻轻摇曳,傅洵之选了枝更漂亮的一支,利落剪下,拿在手中专心致志的修剪枝叶。
夏璟熠目不转睛的盯着傅洵之温和而又认真的动作,在这一刻,在他面前的好似只是一个花匠,所关心的只是手中的花枝够不够漂亮。
他会给他漂亮的花,却不会给他真心。在他眼里,他们依旧是君臣。
夏璟熠道:“暗中操控官员任命是大忌,你明知追风会告诉哥哥大哥的,你为什么要告诉追风?为什么要借追风之口告诉我们你和叶文瑜做了交易?你不怕哥哥猜忌侯府吗?”
“下官什么也没做,”傅洵之的声音也如同目光一般温和,“陛下也可以不选孔牧遥。陛下若是执意猜忌侯府,下官又怎么辩解的了?”傅洵之将去了刺的花枝递给夏璟熠,望着夏璟熠,温和道:“还要吗?”
夏璟熠不动,皱眉望着对方。他看不懂,这人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不利侯府的事?
傅洵之见夏璟熠迟迟没有动作,轻叹道:“陛下为什么不换个人选?”
“是大哥点头的,哥哥本来在犹豫是选孔牧遥还是重新选人,但大哥听了追风的话后选了孔牧遥。”夏璟熠道。
“为什么?”傅洵之道。
“大哥说你不会做对哥哥不利的事的。”
傅洵之笑叹道:“子珩都能相信我,殿下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夏璟熠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理由殿下刚刚不是说过了?”傅洵之道。
说过了?夏璟熠眉头蹙的更深了,道:“什么?”
傅洵之叹道:“殿下怎么这么笨?下官不是早就说过了,侯府忠于天子。子珩都能坚定不移的相信我相信侯府,殿下为什么还要怀疑侯府?”
“你,你是认定大哥会无条件信任你?就算知道你和叶文瑜做了交易也会信任你?”夏璟熠一时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你会这么信任大哥?”
“殿下难道忘了下官和摄政王是战友?若是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如何能从战场活下来?”
“可战场和官场不一样?”
“对我们来说是一样的。”傅洵之拨开花瓶中的十二枝玫瑰花,寻了个空隙将第十三枝玫瑰插入中间,十三枝玫瑰花将窄口花瓶挤的满满当当,再也插不进去一只,傅洵之道,“装不下了,明日再剪吧。”
说完,见夏璟熠仍是没有反应,笑道:“殿下难道也介怀下官和摄政王的关系?”
“当然不是,”夏璟熠神色缓了缓,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这么信任对方?对大哥来说,哥哥是最重要的,但是你明目张胆的操控官员任命,挑战天子权威,大哥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因为是你的意思而最终选定了孔牧遥。”
“只是让吏部推荐了个人而已,算什么大事,”傅洵之丝毫不以为意,“最终任命权不还是在陛下手里?何况难道说孔牧遥有什么不够格之处吗?”
“这…倒是没有…”履历清白,政绩也好,确实挑不出错处,唯一的让他怀疑之处只是因为听了追风的话,夏璟熠犹豫道,“可若他是叶文瑜的人,难免又会出现一个许樵风。”
“他若是许樵风一流,那殿下也像对待许樵风那样对他不好了?”
好像...有些道理。
傅洵之摇头笑道:“殿下,可以走了吗?”
“啊?去哪?”夏璟熠脱口而出问道。
“这个时间,自然是去睡觉了。”傅洵之打了个哈欠,拉着呆呆的夏璟熠朝寝殿走去,“下官可是特意等着殿下回来睡觉的。”
春风拂面,春意撩人。夏璟熠弯了弯嘴角,由着傅洵之拉着,轻快道:“原城县知县姜白枝上疏请求废除女子退婚需受笞刑的律条。”
“姜知县就是上两年前中了进士的两女子中的其中一位吧?另一位似乎去了华阴县?”
“嗯,她们是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后的进士第一人,哥哥很关注她们,她们做的也不错,哥哥有意等明年三年任期一到就调她们回京。”
“这么快就调回京中可会成为众矢之的。”
“哥哥也有此担心,可如今京中官员多依附几大世家,大哥无人可用。”
“改革并非一朝一夕之事,陛下没必要这么着急。不如多让她们在外历练几年,等她们羽翼丰满了再调回京。”
“哥哥大概是想在退位前给我留个听话的朝堂吧。”
“势单力薄,反而容易被人一举击破。”
“嗯…”夏璟熠沉吟了下,道,“我会让哥哥再考虑考虑的。不过哥哥打算在宫城前设铜匦,用于接受接收天下表疏,一来百姓若有冤屈检举也能投之;二来能为有才能之人提供建言献策的途径,哥哥也能广招人才。”
傅洵之笑道:“那子珩可要累死了。不仅要服侍陛下的起居,还要承担陛下的政事。”
“我和哥哥也会看的,”夏璟熠莞尔道,“哥哥有招揽人才之心,想为朝堂注入新鲜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