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瀛却不置可否,只大步走向华荼,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久久沉默。
姜青岚修习间隙,察觉到两人耳鬓厮磨,不由得浑身不自在,也没法再静心修炼了,便端坐着听墙角——等回去告诉师妹去!
华荼心里一酸,回抱住他,在他耳边低低安慰:“受委屈了?别往心里去,她们都是我的长辈,从小看顾我到大。说句实话你别恼,你毕竟与我相识不过三载,她们有疑虑也是事出有因。你放心,日久见人心,她们会明白你的真心的。”
周瀛此刻竟像是孩子闹脾气,只将额头埋在华荼颈窝里,闷闷道:“我不要她们明白我的心,我只要你明白我的心。”
“好,我明白的。”华荼轻抚着他的脊背,声音愈发温柔低沉。
两人静静相拥,窗外蝉鸣聒噪,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爱意滋生在每一寸天地里。
这氛围很静谧美好,美好得让不开窍的姜青岚都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生出了点旖旎的心肠。
她也想起了曾经的一幕。
她与庄邈一同守夜,他摘了红覃果给她吃,她们并肩看着溪边飞舞的萤火虫,冷月无声。
那时二人皆静默不语,却不觉得别扭。
和谐的情状亦如过去的一个月中的每一日。
或许我跟庄邈真的挺合得来的。姜青岚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一拍大腿。
没门!他可要跟我抢横秋剑的人,我们这是敌人呀!敌人怎么会有友情呢!
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
这日夜里,华荼便与周瀛详细讲了面崖大祭。
但她却不知道,她这一番讲解,却有三个人都在凝神听着。
面崖大祭是浩然宗十年一度的盛会,在绝地崖举行,其目的自然是为了纪念那位于绝地崖悟道飞升的先祖。
在面崖大祭中,最后一个环节,便是掌门宣布下一个即位的人选。
在继任之人接过掌门令牌后,才算礼成。
周瀛听及此,从怀中掏出华荼送给自己的玉牌,递过去,“拿去吧。”
华荼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
她轻刮他的鼻尖,“傻子。这是我的私令,不是掌门令牌,不过也与掌门令牌差不多。你若被欺负了,可以拿着号令我派诸人帮你出气哩。”
周瀛则道:“欺负我的可不就是宗门内的人么?头一个就是你!”
两人笑闹一阵,和衣休息了。周瀛始终抱着华荼,片刻不松手。
姜青岚打哈欠,这对夫妻可真腻歪。
庄邈沉思,看华荼这样子,身体康泰得不得了,为何产后不足两月便与世长辞?难道会发生什么变故?
面崖大祭那日很快到来。
浩然宗诸位弟子站在绝地崖半山腰,山顶上,只站着华氏主家诸人并几位长老,还有周瀛。
华荼衣着繁复雅致,神情庄重,一步步走向祭台。
祭天。
祭地。
饮了一碗酒,又将一碗酒洒落崖间。
念完一长段祷词,下一步,便是唤华玉站上祭台。
华荼陡然面色惨白,一手紧紧捂住小腹,一手攀紧祭台,却又无力抓住,继而脚下一滑,几欲跌落崖底。
千钧一发之际,周瀛飞身上前,将人揽在怀里,双目赤红,不住喊着怀中已然昏厥的人:“荼儿,荼儿!”
几位族老慌忙奔来,只见她裙裾下已是血红一片,万分骇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人措手不开,哪能顾着面崖大祭未完成,都护送着华荼下山诊治。
万幸的是,她只是误食了与面崖大祭中的药酒相生相克的祝榆草,不至于送命,却因此大出血而不得不早产,挣扎了一夜,提前一月有余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华玉也丝毫没有被打断成为掌门继位者的失落,只是在守了一夜,听到姐姐平安的消息后,才惊喜万分。
姜青岚很是为华荼捏了把汗。知她度过难关,也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好笑,竟在一场幻境中被牵动喜悲。
族老们彻查此事时,是怀疑过周瀛的。可他炼制的那几丸凝神丹的确没有异样,且又在华荼当日饮食中查出了少许祝榆草。
厨子称是将其与另一相似灵植弄混了,才酿成如此大错,认得十分惶恐与恳切,倒也算证据确凿。
众人皆以为此事已然揭过,唯有庄邈如坠冰窟。
庄邈通晓药理,周瀛在炼制丹药时,他自然明白其中的每一个步骤。
也自然知道,周瀛还炼了另一枚凝神丹。
而那一枚中,含有整株的祝榆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