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撕裂之际。
有人献祭出了什么,拼尽全力为她修补。
燃烧。
撕裂。
破碎的神魂之上附上了一层温热,像是有谁的手在安抚她,在修补她。
孟迟菀从神魂中睁眼——
云羡清近乎透明的神魂望着她,眼眶分明红了,可却没有泪落下。
他伸手轻轻拂过她身上所有的伤,而后身上溢出了星河般的流光,流光流转而过,缓缓织补着她神魂的裂口。
神魂寂静无声。她说不出来疼痛,也喊不出来痛苦。
做不了别的,她只能在漫长的疼痛和修补中望着云羡清温煦的眉眼,像是怎么看也看不腻。
她其实想问,你说的无论如何也会带我回来,就是指这样吗?
可下一刻,她看见云羡清的身影似乎随着修补在慢慢消散。
那一瞬间,她开始着急起来。
云羡清会不会有事?
哪怕自己命悬一线,她也还是不自觉念着他。若是要一命换一命,她倒宁愿,自己就这么死去。
她不愿意、也不想欠任何人的。
这个时候她便忘记了,自己曾经为了救云羡清也是那样的奋不顾身。
总是想着对旁人好,可一但有谁想要对她好,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逃离。
她神魂开始躁动起来,不安的情绪显露在脸上。
云羡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那张近乎透明的脸上安抚性的笑了笑,而后抽出一只手牵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可他也说不了话。
孟迟菀听不见他的声音,便没办法沉寂下来,不安的情绪反倒更加激烈了。
云羡清望着她,而后抬起她的下巴,无声吻了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孟迟菀便安静下来。
云羡清手中动作不停,一手安抚性地拍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一手星河流转平静地为她修补着神魂。
神魂交织的感觉让她愣住了,那种感觉太过强烈,浪潮来得太快也太过汹涌。
唇齿交缠间,所有的疼痛似乎都淡下去了。
火光也慢慢退却。只留下他黑漆漆的眼睛,像是夜色,也像是星河。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
神魂修补处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她不自觉扭动身躯,却被强行按捺住,沉浸在另一个世界。
如果可以发出呜咽的声音,她想此刻她的声音应该是不堪入耳的。
唇瓣被吮得透红,面颊也热了起来。
时间似浪潮,退却地很快。
摩擦之间,云羡清轻轻咬了下她的唇,而后放开她。
她浑身颤抖一下,而后,便发觉自己撕裂的神魂再次成为一个整体,再寻不到一丝伤口。
她再望向云羡清——
云羡清神魂飘散着,比之方才似乎更加透明了,他面颊苍白,整个人像是被透支了一般。
可他眉眼还是那般温柔,笑着看她。
孟迟菀想哭。可是哭不出来。眼眶通红可是神魂落不下一滴泪。
但她最想做的事还是亲口问问云羡清,他有没有事。
她从不怀疑云羡清对她的好,所以也不会相信旁人的离间。
她看着云羡清,忽然想到了自己想要什么。
神魂回归本体。
孟迟菀眼眶通红,跪俯在地,却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我想要……一个能承载住灵魂的东西……”
而后,篝火退回四周,运转的法阵缓缓停止运转,风声猎猎。
而后祭台之上,神魂之上,孟迟菀身前,一枚小小的水滴吊坠垂垂落在她手心。
水滴之上,长着一株蓝色的小草。
很凉。
可孟迟菀却笑了。泪水垂坠而下,渗透进祭台,消散在身下的法阵中。
在这里。在此刻。
她丢了半条命。而后云羡清用半条命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亲手修补好破碎的她。
她与他神魂交融。她们合该是天下间最相配的一对。
她轻轻笑了。
而后站起身,望向祭台另一侧的云羡清。
云羡清眼瞳中滚过一片陌生的情绪,望向她时,又蓦然笑开:“迟菀,我终于见到你了。”
少年与周边的灵体都被反噬吸进了法阵中。
而那号称是她父亲的少年在消散的最后一刻似乎掐出了一道法诀,飞向了云羡清。
飞出,而又消散在云羡清周身。
云羡清无甚反应。
他只是笑着看她,眼中一片兴味,而后喃喃道:“真是好久不见啊……”
此眼散在猎猎风声中,注定落不进孟迟菀的耳朵里。
她步步朝他靠近。
可就在触碰到他身躯的一瞬,意识昏沉,而后眼前漆黑一片。
倒地。
可这次没人接着她。
云羡清也没有。
……
再次醒来时。
孟迟菀在塔里。
塔中阶梯蜿蜒而上。
而她趴在木桌上,发丝似乎都被精致打理好了,头上异常沉重,身上好像也很重。
桌上有一面铜镜。
她将铜镜移至身前——
镜中人柔和的眉目间印了朱红的花钿,面颊上上了浅淡的一层胭脂,有人为她描了眉,远黛眉让她看起来更为柔腻。
唇上是一层朱色的口脂,像是有人刚刚吮吸过一般。
发髻并不常见,她一时间竟叫不出名字,只知道她从未梳过这样的发髻,凤冠繁复而明艳,盖在头上竟有几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