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岑川情急之下可谓卯足了劲儿,也辨不太清楚部位,为了保证效果只好奋力一击,踹到哪儿是哪儿。紧接着刘二拐支撑不住身体跌倒,整个膝盖又遭到二次重创,后果不言自明。
“听说他髌骨向下脱位,又有横移……”
杨桥也不知从哪儿打听了那郎中的诊断,说给陆岑川听的时候,眼神都有点闪烁,
“脚也脱臼了,还跟伤了膝盖的不是一条腿……玲子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全力踹了两脚。
陆岑川浑不在意的不回话,李宝柱对这伤势倒是不意外,想想他家门口的小树,连碗口粗的活树都能一脚踹断,何况是踢得个把髌骨移位。
一脚被踹得倒地痛呼,其实不是刘二拐太脆弱来着。
但吃饱了撑的也不会有人去解释这个,何况刘家哪有空听呢?张老头还守在门口盯着呢。
当夜敲锣集会都没出现的张老头,真心没想到是自己女儿出了事。他本来发觉张婶那点念想就很不痛快,一连几天都不爱搭理自家婆娘,以为女儿也是受不了念叨躲出去了,后来天晚了又有敲锣集会,他就没多想。
这一个没多想,就见女儿哭得都虚脱了被广胜送回来,几句话讲明了刘二拐打劫的事,又说了席枝儿凭空的那一盆脏水,张老头的暴脾气,特意挑选了趁手的家伙就打上刘家去了。
二半夜的在刘家大闹一场,要把刘二拐拖出去当场打死,被好几个人抱着腰腿拖住了。刘老爹痛哭流涕的求到,
“老哥!张老哥!!你留留情吧!!里正已经不准二拐在村里过活了,他得了教训了啊!!”
“得了教训!?”
张老头怪笑一声,他可不是陆岑川那样记小黑本的墨迹性子,有仇他肯定当场就报了,此时厉喝到,
“现在是他没有得手,你腆着张老脸跟我说留情,他要是得手了,你要怎么对两个女娃留情!?”
“敢动我老张家的闺女,我现在这就打死他,才是他的教训!!!”
最后还是里正又闻讯赶来,好一顿拉架劝说,拿出张苗苗的婚事,才把张老头拦住了,
“我知你心里恼怒,但这事已有决断,你何苦为了出一口气坏了好好的亲事?”
张齐两家的婚事日子都定好了,这节骨眼上闹出人命来,多不吉利呢?
看在里正的面子上,张老头把刘老爹甩在一边走了,但却没回家,顺道又去了席家。
一把开山劈石的斧头楔在老席家大门上,叫席老头好好管着自己的闺女,再说出什么叫他老人家不高兴的觉得不中听的,一如此门。撂完狠话扬长而去,免得一会儿这些怂包又把里正招来。
席家院中席老头瑟瑟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
他最最看中的一张老脸,如今是被张老头扒下来扔在地上踩了,抬手就要打惹祸的席枝儿,被席老太哭号着拦了下来,只能大声斥责了两句,回屋生闷气去了。
剩下几人互相看看,席老太追着席老头进屋给他顺气。席家老大老二因妹妹一句话被人照死里打了一顿,现下疼得滋儿哇乱叫,各自都还顾不过来自己呢,更不会想起关照席枝儿。席大媳妇在席老太面前不敢说话,心里头把这个惹祸的小姑子咒了好几遍,而席二媳妇扶着自家的男人,抽搐着肩膀哭得滂沱。
这一家人转眼便各回各屋,只剩席枝儿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恨得浑身哆嗦,几乎想冲出去咬死陆岑川。
她以前欺负夏草玲,别说有人会因此教训她,夏草玲自己都不会还嘴,在席枝儿的心里,打了骂了都是小事,只编排夏草玲几句算什么呢?
就算说夏草玲是个傻子,大家还不是都信了?
后来哪怕陆岑川来了,竟能带着阿越离开席家,席枝儿也没把这点反常放在心上,特别是她之前几次挑衅,陆岑川的不回击更助长了她的气焰。
会说话了又怎么样?没有别人护着,还不依然是那副没用的德行!
席枝儿便对陆岑川愈发的瞧不起,以自己能肆意嘲弄这个连反抗都不会的小傻子而快意,所以刚刚她才如往常般毫不顾忌的顺嘴抹黑。
谁能想到不但陆岑川竟敢把刘二拐扔到她身上,还误伤了张苗苗惹来张老头的怒火。
席枝儿终于尝到了自己嘴欠的好处,张老头卸了老席家的大门倒也就没再纠缠他们,只守着刘家的院子,好像随时待命要抽冷子把刘二拐弄死。
刘老爹吓得不行,本来还想跟里正求情让儿子养好伤再走,或者说不定拖着拖着,大家伙儿就能把这个事儿忘了呢?可眼下再在村里留着就要没命,不敢拖沓,赶在三天期限之内把刘二拐送进了城,远离此地寻亲戚去。
陆岑川心里惦记着弄清楚刘二拐抢劫她们是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听说刘家已经送人进城,暗搓搓的叫广胜跟自己去截了人问话。结果被杨桥拦下,就被留在了村里,李宝柱四人去把这事儿给办了。
几个人在出城的路上截住刘二拐,把陆岑川想知道的都问了,还写了两份供认状叫他签字画押。警告刘二拐以后再敢踏入安平镇一步就报官抓人,才把他送回出城往南的马车,放他走人寻亲戚去。
陆岑川看着那两份供认状多少松了口气,刘二拐果然是预谋已久,盯着她家的人事往来有一段时间了。但得知她行踪只是巧合,并不是有人与他互通有无。
而比起陆岑川的放松,杨桥多少有些不自在——按照刘二拐的说法,他是不敢得罪自己,才转而盯上陆岑川的。这样一来,自己那句话虽然是斥责刘二拐出口诅咒,却又好像是连累别人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陆岑川大惑,
“他自己人品低劣嘴里不干不净,难道别人还活该忍着他了?要照你这说法,他张嘴闭嘴叫我小傻子,我不是还得装傻给他逗个乐?”接着嗤到,
“只是你应该告诉我的,就算我当时不回头揍他,那天也不用费了死劲儿分辨打劫我的王八蛋到底是谁!”
哪怕已经习惯了陆岑川的说话方式,猛地听到这话杨桥还是有点儿受不住。呿了她一声,放开心中纠结,伸手要抱阿越。
只是这两天阿越黏陆岑川黏得厉害,但凡有空就腻在她身上,还特别有道理的跟陆岑川蹦单字儿,整合一下,就是叫陆岑川老实抱着他不准到处乱跑。
难得被阿越拒绝,杨桥细细想起了陆岑川刚刚的话,见他又要扮思考者,陆岑川开口笑到,
“是不是又觉得我特别有道理!”
杨桥正在全神思索,没听出她话中的调笑,竟认真点了点头,就紧接着听她又说,
“有没有叫你茅塞顿开?不要客气,千字五金呀~!”
闻言杨桥一噎,脑中的想法全都顿住,半天也没想出用什么话回她。
这事到这里算是完结,只是还有个小尾巴要清扫一下。
“您就不好奇那天为什么张姑娘会和我在一起么?”
陆岑川看着一旁的张老头,也不绕弯子。张苗苗那天到底为什么会在村外等她,还非常坚持的要同她说一件事,这事是什么,得问清楚才好。
张老头一皱眉回看陆岑川,他心里有几分猜测,却也不说,只是把张苗苗叫到了夏家,跟陆岑川一同问她,那天为什么在村外等陆岑川等到天黑。
张苗苗脸色不好,精神看起来也有些萎靡,竟然像是还没从那天夜里的惊吓里缓过神来。别说广胜了,陆岑川都有些不忍心,觉得自己在虐待病患,看了她一阵扭头对张老头说,
“老爷子,张姑娘这脸色也太差,莫不是还没缓过来?好好与她开解开解,或者找个大夫看一看吧。”
张老头也有点忧心,他大概知道女儿这是有了心结,可是怎么聊?本来这种时候就是当娘的要展现母性光辉的时刻了,可自家婆娘……张老头想到还在家里日夜啼哭的张婶,心里就一阵窝火。
倒是张苗苗听陆岑川说担心自己脸色不好,需得找个大夫云云,忽然就忍耐不住,豆大的泪水滴滴滑落,又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果然陆岑川一见她哭就皱了眉,她知道陆岑川最不待见她哭唧唧的,她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好,可是就是忍不住。
果然这时就听陆岑川说到,
“我还是那句话,所以你跟我说,哭到底有毛用?”
张苗苗抬起脸,双目中还在不停的滚出泪珠,却怔怔的看着陆岑川,然后慢慢的蹲在了地上,抱住自己的膝头,毫无预兆的嚎啕起来。
陆岑川跟张老头都懵了,广胜听见这声音赶紧过来,见张苗苗在地上哭,就去扶她,却被她用手推开了。
他俩一人哭一人劝的模式已经建立了多年,广胜被推开这还是第一次,也有点发懵,就听张苗苗一边嚎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
“哭……没用,没有用!我……懂了……我懂了!!哇!!”
她哭得厉害,十分的伤心无助,哭声却很有气势,像是在发泄不满怨怼,陆岑川三人呆站在那里看她哭,一时间画面非常之蠢。
还是陆岑川先回过神来,觉得能发泄一下情绪也不错,又看了看阿越,见阿越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哭吓住,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张老头跟广胜被她搞得更无措,张老头狠狠叹了口气坐回杌扎上,广胜就傻站在那里,两个人一同看着张苗苗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