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铮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新鲜出炉的市场深度分析报告,他随手翻开几页,晃眼一扫,又翻过几页,倏地偏头问:“几点了?”
赵铭立刻回答:“闻总,下午两点三十二分了。”
闻铮转过头,重新将目光投注在分析报告上,漫不经心地看了一阵,又问:“现在几点了?”
赵铭:“……现在是两点四十五分。”
闻铮眉心微皱,目光掠过内线电话,不过一瞬,便回到桌面,他食指曲起,在办公桌面轻轻敲击,发出一阵有规律的声音。
赵铭顿了顿,主动说:“闻总,目前还没收到前台的通知,今天是周末,夫人大概率在画室上课,来的话应该也是晚上了。”
敲击声瞬间停止,闻铮面无表情地睨了赵铭一眼:“我有问他来不来吗?”
赵铭微微低头:“……没有,是我多嘴了。”
闻铮单手解开衬衫顶部的扣子,眉宇间浮现一股躁意,“温度太高了,调低两度吧。”
“好的。”
下午四点,闻铮结束了所有工作。换做以往,他会待到六点半才离开,今天却破天荒地提前走了。
汽车平稳启动,司机陈叔照例询问:“闻总,今晚是回悦澜湾还是老宅?”
闻铮正靠在后排的按摩椅上闭眼小憩,闻言撩起眼皮,迟疑半秒,还是回答:“老宅。”
陈叔心下了然,娴熟地打灯、变道、超速,往老宅的方向开。
老宅是一处占地5000平方公里的庄园别墅,坐落在A市三环开外、山清水秀的别墅群中,闻铮的父母退休后基本在老宅生活。
闻铮双腿交叠,侧过头,凝视着窗外五花八门的店铺和高楼大厦。
越往老宅的方向开,现代化气息越淡,路旁的绿植也越多。
就在他要收回视线的那一刻,一间招牌极为卡通的画室在眼前一闪而过。
闻铮动作凝滞片刻,倏然出声:“去画室。”
陈叔与赵铭的目光在后视镜中交汇,随后立马给出反应:“好的闻总。”
车辆掉头,开始往老宅的反方向开。
五点零三分,宋初墨结束了下午的课程。
一一解答完程奕文的疑问,他收拾好东西,五点十五分离开了画室。
宋初墨今晚准备做的菜是香菇滑鸡、清蒸鲈鱼和蒜蓉菜心,三道菜都不太费时间。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何姨已经把食材准备好了,晚饭大概需要三十分钟,算上来回路程,到集团总部大概在是六点十分左右。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
“宋老师。”
“宋老师!”
听到有人叫他,宋初墨不得不停住脚步,转身看去。
“奕文,还有事吗?”他看了眼时间,语含歉意道,“我现在有点急事,如果是关于画画的问题,你可以在微信上问我,我忙完会回复你的。”
“不是画画的事。”程奕文连忙解释,“宋老师您放心,我就耽误您两分钟的时间。”
见状,宋初墨只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点头:“好,那你说吧。”
程奕文的心顿时跳得跟打鼓一样,宝贝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拎出个香囊一样的东西捧到宋初墨眼前。
宋初墨没有接,不解道:“这是什么?”
程奕文努力组织着语言,“宋老师,您之前说晚上睡觉会失眠,我就找有名的老中医开了一些能安神的药材,然后把他们都碾碎,缝进了这个香囊里。”
“老中医说,睡觉时把香囊放在枕头上有助于睡眠,平时也可以戴在身上,有安神的效果,刚刚在画室我忘记给您了。”
宋初墨面色有些愕然,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程奕文就放到了心上,还专门去做了药囊送他。
观察到宋初墨的表情,程奕文以为他不想收,有点慌张地解释道:“宋老师,您就收下吧,这个没花多少钱,是专门为您做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宋初墨伸手接了过来,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好,谢谢奕文,我收下了。”
“作为感谢,等我空闲一点了,送你一副我的油画可以吗?”
程奕文瞬间瞪大了眼睛,语气兴奋:“真、真的吗宋老师?”
“当然。”
程奕文点头如捣蒜:“那太好了,谢谢宋老师!”
宋初墨莞尔一笑:“好了,我等会儿真的有事,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家。”
“嗯,宋老师再——等等!”
宋初墨表情有几分无奈:“还有事吗?”
程奕文伸手在自己的左脸颊比划了一下:“宋老师,您脸上沾到了一点蓝色颜料。”
宋初墨随手擦了擦,“现在还有吗?”
程奕文点头:“还是有。”
宋初墨擦了好几次都没擦干净,不禁皱起眉头,程奕文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轻轻地在他脸颊上点了一下:“是这里。”
宋初墨动作一顿,心头登时划过古怪的感觉,他后退一步,礼貌地笑道:“谢谢奕文,我回家再处理吧,再见。”
“……再见。”程奕文直直地盯着宋初墨,直到再也看不见。
无人注意到,街对面的树下停着一辆黑色豪车。
车内的气氛已经降到冰点。
陈叔和赵铭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开口。
半晌,闻铮收回视线,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