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昏沉者,面上半点血色也无,看上去宁静而安详。如果不是过分灰白的脸色告诉旁人她是身受重伤的病人,看着真跟睡着一样。但是他知道,她很不好了,因为青荷喂的药,她大部分都咽不下去。
“要不要把她扶起来一点点,看看能不能更好地喂进药去?”沙哑破碎的声音传来,青荷转过头,看到这样狼狈的顾怀瑾惊讶了一瞬,随即知道他这么问是担心许长安的伤不能轻易挪动,而后也没有犹豫,让他托着许长安的肩颈,稍微把许长安的头抬起来一点点。
顾怀瑾到的时候青荷才刚开始给许长安喂药,发现喂不太进去,正准备喊人呢,就见顾怀瑾进来了。在两人的配合下,一碗药好歹喝下去大半。
顾怀瑾将许长安小心翼翼地放下,坐在床边,握着她发凉的手,又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微弱地让他差点落下泪来。
“她伤到哪儿了?我不是派了古琴他们保护她吗?她怎么还是受伤了?”
顾怀瑾一瞬不瞬地盯着许长安,说出的话没什么情绪起伏,但是却让人觉得压迫感十足。
青荷放下药碗,擦了擦脸,红着眼回他:“殿下,古琴已经没了......主子带着古琴他们伏击了这次带兵攻打紫荆关的匈奴单于,也是因为这次伏击才受了重伤,古琴为保护主子身受重伤,没能救过来,剩下的影卫也都受了重伤......”
顾怀瑾没心思关心影卫怎么样,左右影卫被安排给她就是为了危险的时候保护她的。但是听到她去伏击匈奴单于还是忍不住怒从心中起:“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你们没拦着她?就让她这样以身涉险?她伤到了哪儿?传回京城的急报说她强弩之末是什么意思?伤得这样重......”
青荷想起许长安被抬回来时的模样,眼泪再也忍不住:“主子身上的伤,最危险的一处在胸口,一处在小腹。胸口的伤差点伤到心脉,小腹是严重的撞击加上刀伤,导致出血不止......”
青荷深吸两口气,尽量平稳住声音,继续解释道:“若是只有外伤,不曾伤到筋骨脏器血脉,止了血小心将养着,总也能养好的。可是主子在汴州时,身子就已经不大好了。当时属下为她诊脉就发现她脉象虚浮无力,身体已经呈现衰弱之兆。属下还给主子开了调养的药,只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调养,虽不能恢复原样,但是基本生活无碍的,可偏偏后来紫荆关出了事......
“当时援军为至,汴州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主子就命我守在汴州,自己前往紫荆关......”
谁也没想到等汴州等来援兵,危机解除,她前往紫荆关后,看到的却是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许长安。天知道当时她有多恐惧——本来许长安的身体就已经不大好了需要静养,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可怎么得了?
可等到她给许长安诊脉的时候,心就更凉了!因为她发现许长安应该是用了金丹。这种金丹能在短期内凝聚人的精气,让重病体弱之人短暂的“恢复原样”,但是代价却是永久性地损伤人的根本,吃的越多离死期越近。
青荷一时之间震惊不已:主子哪来的这样的秘药?
“她什么时候能醒?现在她的身体还有得治吗?”顾怀瑾的声音打断了青荷的思绪。
“这段时间主子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候,但是时间不长。至于她的身体......接下来的时间里,等她醒来过后,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没多少时间了,尽可能让她毫无遗憾地走吧。
顾怀瑾听着这话甚至绝的荒谬得让他想笑,他转过头眼神不善地看着青荷:“呵,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要什么药你就说,来之间我已经叫上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带了最好最珍贵的药材来,到时候你和他们一起看看,她会没事的。”
他的话说得笃定,不知道是为了说服青荷还是在说服自己。
青荷闻言也不做辩解,只是叹息应是。
顾怀瑾转过头盯着床上的人看,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眉眼,她也瘦了好多,方才喂药的时候他扶着她的肩膀都觉得硌人。
“许长安,明明走之前答应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结果呢?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你又骗我,是吗?你这个......”
“咳咳!”
就在顾怀瑾看着许长安低声地呢喃控诉的时候,许长安忽然剧烈地咳嗽几声,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慢慢聚焦,随后视线定格在了床边坐着的、正怔然盯着她看的、沧桑男人身上。
顾怀瑾瞬间反应过来了,紧张地问她:“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青荷,快来......”
“好吵......你谁啊?”许长安皱着眉,缓缓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