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匆忙,实在抱歉。”
“哎。”朱桐远头疼万分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怎么了?”林皓月觉着不对劲,哪曾见过朱侍卫这番模样。
“若是下回见到娉婷,请将臣的歉意奉上。”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朱侍卫,到底怎么了?”
“臣去办事了。”朱桐远不愿多说,转身就走。
没想到这一转身竟是消失了十日。朱桐远和龙玉婷人间蒸发,所有人都找不到这两人。
“这可怎么办?匈奴那传信来了,要人呢。”荣王爷焦急不堪,来回踱步。
“太子有何高见?”白昊心知肚明,这便是龙靖霖想要的结果。
“换人。”龙靖霖不动声色,“孤已禀明父皇,父皇会另择佳人送至此。”
“所以公主真是和朱侍卫私奔了?”荣王爷仍是疑虑重重。
“公主留的信说她与朱侍卫一路上早已暗生情愫,约定终身。”
“这不可能!”林皓月大惊,花容失色道,“朱侍卫已有婚约,怎会负心?”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月儿,你莫要掺和。”
她想明白了。龙靖霖曾说过绝不能让皇姐嫁给宇文华那卑鄙小人,便做了这个局。
可怜的朱桐远,被牵扯其中成为局中人,无法拒绝太子的旨意。
那龙玉婷呢,当初她可是心甘情愿牺牲自己,走上那台送去和亲的花轿。她后悔了吗……
那日在茶铺,龙靖霖也问过龙玉婷同样的问题,她为何改变心意。
“父皇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从未爱过我,在意过我。”龙玉婷苦着脸道,“本宫是罪妃良妃所出,良妃曾经害过你的母后,父皇爱母后,所以对她恨之入骨,自然对她的孩子厌烦。”
“他看到我,便看到了他对你母后忠贞爱情背叛的证据,难以接受。他爱的唯有母后和母后的孩子。”
“本宫原以为自请为和亲公主,父皇便会将我放在眼里。可时至今日,本宫尚未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家书。”
“路途遥远,传信不便。”
“本宫想为自己而活。”龙玉婷沉默了片刻叹道,“从此刻起,我是龙玉婷,不是什么公主,仅代表我自己。”
玉婷,亭亭玉立之意,母妃美好的寄语。她对亲生母亲的印象已经非常非常模糊,只记得母妃临出宫前见了她最后一面,将她拥入怀中,哽咽呢喃道,“忘了你的母妃。”
凤栖宫里笙歌阵阵,不时传来宫嫔的欢声笑语。这边寂寞得像银河一般,安静得滴水之声皆可闻。一闹一静,一荣一枯,对比鲜明,世事残酷。
玉妃娘娘荣登皇后之位,而她的母妃良妃却因触怒皇帝、僭越犯上,被褫夺封号,即日送出宫去寺院修行赎罪。
外公方维仁方大将军被罢官处斩,方氏一族被砍头的砍头,被流放的流放,家族荣耀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像极了十几年前被扳倒的柳家。
她被父皇指给皇后娘娘教养,从此和方氏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她虽贵为公主,却还不如寻常人家女儿那般被捧在手心里。
“靖霖,我不怨谁,不恨谁,只是这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一遭。”龙玉婷心中微动试探道,“我想看看这世间其他的风景。”
宫殿金顶、红门,她早已看腻。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那是她使出全身力气依然够不着的王,她的父皇。
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她早已享尽。
她现在只想看看别样的风景,逃离皇室。
“孤帮你。”龙靖霖轻轻颔首道。
林皓月不死心,紧紧攥住龙靖霖的衣角,“朱侍卫的娉会名唤娉婷,臣妾与她相识,她是位好姑娘,朱大人切不可负她。”
“月儿,别求了。这便是皇权,臣子不可抗命。”白昊冷笑道,“可惜不知是哪位好姑娘得替公主和亲。”
龙靖霖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五官彷佛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来,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孤的表妹蓁蓁。怎么了,白将军以为孤只有你一个舅舅吗?”
皇后娘娘养父乃当朝宰相周景之,周景之的儿子周昶是户部尚书,皇后娘娘的干哥哥。周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周蓁蓁比龙靖霖小了两岁,小女儿周诗诗则刚满十三岁。
“好了,莫吵吵闹闹。太子有主意便好,咱们遵照行事。”荣王爷拉着白昊就往外走。
出了议事堂,荣王爷苦口婆心劝道,“昊儿,当下明哲保身方是正事。太子虽与你乃骨肉至亲,可若是你哪里惹得他不快,他可难免一视同仁,大义灭亲。”
“荣王爷为何要将金吾卫相助?臣仅领走两万兵马,大可召集剩余兵队集结进军。”白昊皱眉道。这么一弄,便将他置于尴尬境地。
“老夫也是关心则乱,你这臭小子征战数年可从未发过求救信。老夫怕出事,唯有金吾卫令吾放心。”荣王爷脸色讪讪嘴硬道,这回他的确错了。
黑云笼罩着将军府上空,天色欲变。
“看,快变天了。”白昊手指着天空,好整以暇地望着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荣王爷心头打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