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答应你,祭礼前一定将此事妥善解决,将你平安送回家中,如何?”
赵灵均沉默了一下,然后摇头。
成渊轻笑一声,又问:“徒儿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赵灵均又抱了好一会儿才推开成渊,抬头看着他,眼睛水润润的:
“师父总是一人行事,从前我功力薄弱帮不上忙,可今时不同往日,若幕后黑手是鬼帝,如此险境,师父又该如何?”
原来是担心自己啊……
成渊轻叹一口气,垂眸看着赵灵均,眼中含着自己千百年来都无法形容的情绪,一脸无可奈何。随后一边用手指挑起赵灵均的一缕发丝绕圈,一边放缓语气询问:
“那徒儿以为如何?”
“带上我。”
日影融融,赵灵均的眼仁亮晶晶的,如一弯弦月,清澈灵动,容不得一丝污浊。
“好。”成渊点头应下,“不过这两日你不能离开我视线半步,可好?”
原以为还要苦口婆心地劝说八百个回合,没想到成渊答应得如此快,倒是让赵灵均喜出望外,眉间的委屈思虑很快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粲然一笑,大声应道:
“好!”
“好。”
成渊松开赵灵均,低下头手指一掐,随后掀起眼皮,望向远处太阳初升的方向:
“算算时辰,应该快到了……”
赵灵均不知所云,视线跟随成渊朝着东方看去,却是一片清明,不见风波:
“师父在说什么?”
成渊不语,只是带着赵灵均穿过因忧心而绞劲脑汁逼着她练功的行廊、因恐高而拥着她飞过来时的云台,一路往最初来时的山脚赶去……
林中清风一啸而过,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帘轻挑,露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老夫人头发花白,赵灵均一眼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二人眼看着远处依稀如同米粒般大小的三两人影走来,妇人由一旁打扮成乡野村姑的落葵搀扶着,而另一边的男子一身黑衣,双眉紧蹙,一脸整肃。
赵灵均斜眼打量了旁边的成渊一番——
黑缎长袍,胸前衣襟也以深蓝作配,这二人倒像是一个门派出来的。
果不其然,等三人凑近,成渊便拍了拍赵灵均的后背说:
“灵均,过来见过你师兄。”
赵灵均此时思绪已飘飞了好一会儿,骤然回过神来,躬下身行礼:
“师兄好。”
随后站直身子,一眼便对上了崔望津呆滞的双眼。崔望津在成渊手下待久了也识趣得很,很快便反应过来,立马松开妇人,拘了一个更大的礼,谦让道:
“不敢不敢,在下只不过被公子救过向他学了些皮毛,担不起师兄二字。”
“崔大哥,你们认识?”一旁的落葵指着二人循声问道。
成渊看着崔望津沉默不语,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崔望津开口解释。崔望津收到成渊的信号,低头垂下眼,眉峰轻动,随后缓缓回答道:
“啊——对!成公子……曾在家母遭病时倾囊相助,之后为了报答他,家母便留他小住了一段时日,崔某便趁机向他讨教了一番武功……”
说完,崔望津轻轻舒了一口气——胡诌了不少细节,这下应该能掩盖过去了…
“难怪崔大哥武功内力如此深厚,连阵灵派的术法都能轻松躲过……”落葵微微点头夸赞道。
“阵灵派的术法?落葵,发生了什么?”赵灵均还没来得及询问二人为何一同前来,将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后半句话。
落葵与崔望津相视一眼,低头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地说道:“小姐……这里说话不方便,不如我们回去再说吧?”
赵灵均皱眉,狐疑地盯着二人,慢慢侧身靠近成渊……
谎言便是如此,虚假的话说得越多暴露的风险便越大。
成渊在一旁故作轻松,实则心虚得不敢再与赵灵均多言,只得先行一步朝着三人走去。
谁料妇人听了这话一下子激动起来,撇开落葵迎上成渊,用爬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惊喜中带着几分诧异:
“原来你便是衡儿口中所言的天师,老妇这条命也是你救的,还请天师受我一拜。”
话音一落妇人便要跪下,成渊赶忙扶住妇人,只见妇人颤颤巍巍地起身,尽管双眼早已模糊不清,此刻却盈满了泪花,言辞恳切地娓娓道来:
“自从衡儿拜师后便时常往家里送来不少珍贵的药材,听他说,都是天师对他的奖赏,老身虽然愚昧,但也知道要将这身残躯治好需费不少力气,幸而今日有机会面见天师,天师的大恩大德,老身无以回报……”
说罢又要跪下,可成渊的手仍然死死撑着不放——
鬼帝寻常只有折人命的份儿,哪有为人延绵益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道理?这个跪拜成渊确实受不起。
见场面僵持不下,赵灵均赶忙站出来打圆场,对着裴母细声说道:
“老人家莫急,我们回去再说,裴衡师兄此刻正在房中等着呢……”
裴母一听,这才肯停下脚下的动作,成渊悄悄地拍了拍赵灵均的后背,接着双眼微眯看向崔望津,黑眸深处涌动着几分薄怒。
崔望津脸上堆着场面的笑容,假装无视成渊的怒火,而是附和道:
“是啊老人家,这些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天师今日找你来定是有要事相商,不如我们回屋细谈?”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