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醒来以后，那张脸又挤进了我的大脑里，仿佛被固化般难缠，想了好一会儿，脑袋莫名嗡嗡响。

我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就爬下床，将窗帘打开了一道缝。

外面的天逐渐亮了起来，但又没完全亮，天边灰蒙蒙的，还能听到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熹微的晨光透进了寝室，将里面分割成明暗两块区域。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爬回床上，摸出手机，点开和田柾国的聊天窗。我想给他发早安，但是那股傲娇劲儿又在作怪，我敲出了“早上好”三个字，没一会儿又快速按删除，光标一闪一闪，似在打节奏。

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句道早安，怎么会这么难发出去，放在平常，这再普通不过，为什么我会做不到，我反复的想尝试，但都被胆怯给打退了。

在床上坐到宿舍的起床铃响起，为了美好起个头，我咬住下嘴唇，紧张地把那三个字发了出去。

旺仔牛奶：早上好

光这三个字就足以让我的心七上八下，我已经不敢再多发一个字，或是一个表情包来刷存在感。

田柾国他应该会回我，他肯定会理我，我笃定地想，接着欢快的换衣服。

我给卓延发消息说在宿舍楼下等她，卓延她每天都要墨迹很久，化妆啊，挑要穿的鞋，就足够她犹豫好久，所以住校以后，我已经习惯早上弄好所有事在这等她。

初春的早上，风很凉，我在楼下来回的走动，让身体保持暖和的状态。

“旺仔。”

听这声音，是金泰亨，很快他出现在我面前，脸上是一张笑脸。

校服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印花卫衣，衬得他的皮肤更白净，金泰亨一如既往的好看，但是现在却掀不起我内心的波澜。

金泰亨与我对视：“早啊，又在等卓延呢。”

“对啊，你也知道，卓延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化妆，没办法啦。”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金泰亨提议：“女孩子嘛，化妆也正常，旺仔你也可以试着化妆，不用太浓，淡妆就行。”

对于他的这个提议，我有意外，眼睛睁大了些：“我吗？好像不太适合诶，不管化不化妆，我都一样很一般啦。”

“我不这么觉得，”说着，金泰亨顿了下，抬手揉我的脑袋，“其实你化不化妆，我都觉得挺好看的，还记得初二那次元旦文艺汇演，你化了妆，就很漂亮啊。”

被金泰亨夸好听话应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我的情绪并没有很大的起伏，除了觉得比较意外他会这么夸我，就没有别的情绪了。

甚至觉得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过去的事情。

我眨了眨眼，在想该怎么回答。

这时候，卓延下楼了，她跑过来搂住我的手臂，“走吧，我们去二楼食堂吃馄饨。”

“好。”我点了点头。

卓延看到金泰亨也在，就顺便问了他：“金泰亨，你要一起吗？”

金泰亨：“我当然要一起。”

卓延：“那行，走呗。”

金泰亨捂住脖颈，揉了揉，视线慢慢移动然后划到陈舒望的脸上，他感觉陈舒望的情绪不对，如果她喜欢他，在他说出那些好听话以后，应该脸红或是害羞才对，为什么她的神情这么平淡。

卓延抱着我的手臂和我聊昨天晚上她和闵玧其的聊天内容，讲的大多是她给闵玧其分享她喜欢的歌和电影，然后闵玧其冷淡的回复，但她依然觉得很满足的这些事，她现在的这副模样，和我喜欢金泰亨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跟你说，我知道闵玧其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了，好想下次约他去看电影啊。”卓延说。

“你觉得他会答应你吗？闵玧其好冷淡啊，我感觉希望不太大……”虽然我知道打击卓延不好，但是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事实。

卓延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气馁，反而更加激动，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一朵向日葵，“只要我坚持，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好，反正不管怎么样，我支持你。”

“那必须的。”卓延心情很好，从她那欢快的语调就能听出来。

卓延似乎是想到什么，在我耳边小声道：“你不是喜欢金泰亨嘛，那他和我们一起吃早饭，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可是我看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平淡，莫非你真被我说中了？”

“我才没有——”可能是出于维护我移情别恋的自尊心，我想都没想，直接跟她否认，眼神扑朔迷离。

卓延像是早就料到我会有这种反应，她贼贼地笑：“好啦，我就随便说说，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小心被金泰亨发现，那样你就完啦。”

我沉默了，被看穿了心里，怪别扭的。跟卓延同桌这么久，她自然很容易看穿我的心思。

跟在后面的金泰亨想不明白陈舒望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平淡，内心的不甘唆使他上前。他与陈舒望并肩，走在她的右侧，然后伸手放在她的头上。

卓延看到金泰亨这个举动，眨了眨眼，懵了。

她能想到，接下来将会有一个不死不休的修罗场，那画面一定很激烈。

由于金泰亨做了这个亲密的举动，我直接愣住。

与此同时，田柾国和陈一然从男生宿舍那边穿过一条长廊出来，陈一然一直在他耳边说游戏的内容，但田柾国还没睡醒，疯狂地打呵欠，眼神带着倦怠，连嗯都懒得回应。可好巧不巧，在他困意正浓烈发酵的时刻，正好看到金泰亨摸陈舒望脑袋的那一幕。

并且金泰亨还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这一举动，直接敲碎了他的困意，被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田柾国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了，他不爽地顶腮帮子，然后侧身怒视一旁滔滔不绝说游戏的陈一然：“给老子闭嘴，你是唐僧吗？一大早就在这里给我念经，念得我烦死了！”

田柾国出了一口气，并没有舒畅。

两分钟前，他刚回了陈舒望的那句早上好，心花怒放，现在他后悔了。

他拿出手机，把发的消息给撤回了，然后手揣口袋，气哄哄地往前走。

陈一然对他的这番行为，十分不解，上前追问：“田柾国，你咋了？怎么一大早就怒火冲天。”

“没咋。”田柾国冷冰冰地回话，只是两个字，却被他念得很重。

我看到田柾国往食堂走过去，紧张了一下，然后迅速把金泰亨的手拿下来，眼睛一直追寻他的背影，期待他回头，可是田柾国没有回头。

他走得很快，走到食堂门口后，用力掀开门帘走进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我像极了小丑。

他不回头，一定是因为看到了。

完了完了，这下田柾国肯定气得不行，我该怎么解释，这也不是我愿意的，谁知道金泰亨突然就把手放了上来，他做了在外人眼里看来很暧昧的动作。

这一幕被田柾国看到，他肯定会不高兴，就像当初我在食堂看金泰亨给唐棠擦嘴，也是极其难受的。

我沮丧地也往前走，感觉身上压着千斤重，每一步都很艰辛。

卓延没有马上追上来，而是站在原地，见金泰亨要跟上去，她拽住他的衣服：“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什么话？”

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问：“我说，你该不会喜欢陈舒望吧？”

她这个问题一针见血，直接问住了金泰亨。他不敢与卓延对视，因为他知道，如果承认了，卓延一定会告诉陈舒望，到时候会不会觉得他很讨厌，对唐棠的喜欢才断开多久，就对她展开追求，这样也太掉价了。

她一定会质疑他的感情，很虚伪吧。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卓延打了个响指。

金泰亨心里一咯噔，没机会狡辩了。

“我不会告诉陈舒望。”卓延努了努嘴，“但是，我想告诉你，没有谁会一直在原地等待，人都是要向前的，你现在想追，恐怕有点难了。”

“为什么？”金泰亨问。

“还用问嘛，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你不是学霸吗？这种事，你还看不明白，难怪你会和唐棠交往，真是有够笨的。”卓延说话很直白，一部分原因是想替陈舒望这四年暗恋抱不平，还有一部分是想击退金泰亨，她觉得陈舒望和田柾国在一起，才会拥有幸福美好的生活。

和金泰亨保持朋友关系，才是最好的结果。

“我……”金泰亨被卓延的话呛的死死的，不过也没办法，毕竟卓延说的是事实。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愚钝和自以为是，也许现在已经和陈舒望在一起了。

“自己好好想想吧。”卓延说完便追了上去。

金泰亨杵在原地。

风刮着他的脸颊，加上卓延说的那些话，美好的开端毁于一旦。

他懊恼地攥紧手，握成拳头状，并不想放弃。怎么说他都比田柾国有先天条件，他比他认识陈舒望早，也更了解她，知道她所有的过往。

他不可能输。

男人的胜负欲激烈的博弈，虽然还没完全开始，但他已经跃跃欲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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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内。

我寻思着不能放任田柾国火气上头不管，在窗口买了两碗葱油拌面拦在他面前，我想说，一起吧，但是又没胆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