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然，你说谁庸脂俗粉呢！”有一个带着粉红蝴蝶发夹的女生花容失色，先是瞪了我一眼，然后推了一下他，再把视线投在我身上，大声地说：“说不定某人是假借女朋友的身份来接近田柾国罢了。”

傻子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吃醋呢，但我想了想，这个女生有什么资格吃醋。

她这一句话抛出来，激起了一片议论，人声如同浪潮般猛然扑过来。

“我开个玩笑而已，吴月溪你那么认真干嘛？”陈一然撇了撇嘴巴，“你们女生总是整得跟宫斗一样，有意思吗？”

说完，陈一然大摇大摆抬脚走进教室。

我完全接不上吴月溪的话，她说的没错，我无力反驳。

吴月溪看到我无动于衷，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看吧，她都说不上话，肯定是骗人的。田柾国要是有女朋友，也不可能是这样的，长得这么普通，还这么矮。”

我被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吴月溪给气的发抖，但我生性胆小，平时看起来张牙舞爪，但是一到人多的时候，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暗暗在心里说，我是来和解的，不是来引战的，凭什么这么针对我。

看到吴月溪这激动的模样，我大概能猜到原因——她肯定喜欢田柾国，要不然语气和脸色就不会那么酸溜溜，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我真佩服田柾国，到哪都是女生围绕的中心。忽然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吴月溪一定不简单，我与她之间没有任何恩怨，才见到她就对我瞪眼，冷眼相对，要是以后她发现田柾国喜欢的人是我，那我不得被她黑沉沉的眼神给四分五裂啊。

越想越觉得可怕，女生真的很小心眼，一旦计较起来，就跟世界大战一样。

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的田柾国终于张开了嘴，“陈舒望，你没有嘴巴的吗？她都这么骂你了，你还傻乎乎地站着。”他的脸色十分不悦，平整的眉毛现在变得皱巴巴的。

“我……”

田柾国一秒接上，语气突然有些冲，“——你又想说你不敢，对吗？”

“什么？！”我心跳一顿，看着田柾国，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敢。”田柾国顿了顿，“你不敢追金泰亨，你不敢从别的女生身边抢走他，你不敢向他告白，你只敢朝我开枪，把坏情绪和不满丢给我——”

我睁大了眼睛，他的话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插在了我的心上，而这把箭的威慑力不容小觑，它将我内心的胆怯揭露的彻底，我摇摇曳曳的自尊心碎成渣渣，眼眶马上红了，继而盛满晶莹的泪水。

我低下头喊了一句：“够了！！！你一定要在这里揭穿我吗？！”

围观的看客越来越多，再这样闹下去，肯定会吸引老师的注意力，到时候事情就更加恶化了。才短短数月，我在他面前哭了不知道多少次，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你这招真高明。”我抬起头，带着哭腔说，这时眼睛已经很红了，声线跟着情绪起伏。

田柾国看到我哭了，语气突然软了下来，轻轻握住我的手腕，“我…对不起。”

我甩开他的手，眼眶红了，“我今天本来想找你和解的，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算了。”

一句算了划清彼此的关系，本就不该认识。

尽管我很讨厌自己，但也为了那仅存的一点自尊心，坚决不妥协。

我拔开腿往后跑，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这个语言风暴地带。

话题中心人物带着怒气跑了，围观的同学慢慢散去了，田柾国站在门口怔了好久才回教室，坐在座位上，他抓起桌上喝完的汽水罐子用力揉成一团，一边扭一边心里骂着自己——田柾国你真有种，竟然对喜欢的姑娘说那样的话，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有胆，喜欢男人却不敢告白，你又勇敢到哪里去。

前桌的林霄顶了顶田柾国的桌子，“哎，田柾国。”

田柾国没搭理他，他又叫了两声：“田柾国，田柾国。”

“说。”田柾国不耐烦地说。

“刚才那个女生，是你的谁啊？”林霄说，“能把你惹毛，肯定不是一般人吧？”

“她是我喜欢的人。”田柾国倒没有隐瞒，而是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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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下楼后，我走到楼梯口旁边的角落，双手叠在墙壁上哭，直到觉得舒坦一些，才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径直回教室。

回到教室，卓延看到眼眶红了，她温声温气地问：“陈舒望，你眼睛怎么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我这个人心情不好，就不爱搭理人，所以并没有回应卓延，而是趴在桌上蒙住脸，小声地抽泣。

卓延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道：“不哭不哭，谁欺负你了？说给我听，我帮你教训他，是不是金泰亨那个捣蛋鬼？！”

被提名的金泰亨连忙看过来，我捂住眼睛，他坐在位置上，问道：“谁在叫我？”

等了几秒，没人回应，他又继续读课文。

为了不让卓延胡乱猜测，我脱口而出：“我和田柾国吵架了。”

“吵架了？怎么吵的？”卓延有些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有些不自在，这其中隐瞒了很多不能让他人知道的秘密，所以组织语言也变得很困难。

卓延：“你就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叙述一遍。”

我想事到如今，必须得说出来了，不然瞒着实在太累了，两边互相拉扯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被田柾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插了一刀，心还在滴血。

“——其实，我有一个埋藏在心里很久的秘密。久到我都忘了过了多久，但翻开日历会发现，已经过去四年了。”

“秘密？”卓延有些好奇，身体靠过来。

我点点头，然后继续讲，把事情的原委都讲给了卓延，她听了以后，张大了嘴，“难怪你要和田柾国假扮情侣，原来你喜欢的人是……”

卓延知道这是秘密，所以说话的声音尽量压低。

“哇，陈舒望，我开始崇拜你了，暗恋金泰亨四年，要是我肯定办不到，我肯定早就告白了，大不了重新认识一下。”卓延说，“所以你刚才和田柾国吵架就是因为他对你说了那句过分的话，而你又在吃烧烤那次对他也说了类似的话，你们两个真是绝了。”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本来胆子就小，他心知肚明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穿我，我怎么可能不气。我是喜欢金泰亨很久，可是他把我的秘密说给毫不相干的人听，让我无地自容，这么难堪，我真的很讨厌。我知道他喜欢我没错，可为什么要揭穿我，真的很过分，不可原谅！”

“消消气，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要火大了。”卓延拿起一本作业簿给我扇风，突然来了一句前言不搭的话：“你发现了没？”

“发现什么？”我看着卓延，不明所以。

“这个月唐棠都没来过我们班。”

“有吗？”我抽了一张纸巾，用力吸了吸鼻涕。

“你是不是失忆了？”卓延看着我这副什么都不知道样子，有些着急，“她一个月都没来，这你都没发现，可见你已经被田柾国这个人抓得死死的，张口闭口都是他，我都要怀疑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骗人的，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喜欢金泰亨。”

“那是我装的好，”我说，“唐棠没有来说明了什么？”

“……”卓延给我一个白眼，“我看你是真糊涂了，她没来说明她和金泰亨可能发生什么了，不然换做以前，她几乎每天都要来教室找金泰亨，中午也会跟他吃饭，可是这一个月，金泰亨一直跟他周围那几个男生吃饭。”

“难道……”我猜测道，“他们分手了？！”

不过想想，我确实没怎么注意金泰亨，开学以后，我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刷题，课余时间总是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田柾国会不会不理我了”这个问题上。

并没有在意金泰亨和唐棠怎么样了。

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卓延这么一说，还真有那个可能。

“我也是这么猜的，但是没听金泰亨说过，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他们两个真分了，你岂不是有机会了？”卓延的两条眉毛往上挑，仿佛在暗示什么。

“唉……”我大叹一口气，“不可能的，金泰亨那么喜欢唐棠，他们怎么可能分手，而且他要是失恋，我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可是我并没有发现他不开心。”

“哎呀，男生是属于理性类的，他们即使很伤心，也不会把伤心挂在脸上，也许，他和唐棠在寒假的时候分的，开学早就把情绪整理好了。”

“烦死了，这回我要怎么解决问题啊，本来都跟他道歉了，谁知道他们班杀出一个臭婆娘，非要说我是假的女朋友，还羞辱了我。不然事态也不会往那个方向发展，气死我了！”我对卓延的话充耳不闻，思绪又回到刚才那件事。

“我觉得你就是喜欢田柾国，我在说金泰亨，你在想他，摆明的偏心，一个人对某个人偏心多了就是喜欢。很显然，你更喜欢田柾国。”

“谁说的，我才没有喜欢他，傻子才喜欢他。”我否认，但殊不知，自己早就变成了自己口中的傻子。

“你就装吧，要是我和田柾国相处这么久，肯定也会动心，毕竟他用自己的方式对你好，还大胆承认对你的感情，不仅坦荡，还长得帅，这种男生世上很难得，你遇到了一个，何不抓紧呢，倒是那个金泰亨，要是他喜欢你，早就告白了，说明他只把你当朋友。你们两个之间就像无花果一样，开不出花，结果就是朋友一场。”

我觉得卓延一定是疯了。

她竟然说我喜欢田柾国，可笑。

我依然否认：“我没有……”

卓延托腮，手指转笔，一副势在必行的表情，“我相信，你会打脸。看着吧，你心里的那个天平已经不平了，而那个最重的砝码到底是谁，你心里清楚。”

我抱住脑袋，大脑一片混乱。到底该怎么办，我似乎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