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把裤子拉起来。”
他看到我的膝盖已经涂了红药水,而且还贴着创口贴,手顿了一下,“柾国给你贴的?”
我点了一下头,“嗯。”
他的眉目忽然暗沉,并不是很高兴:“你们真在一起了吗?”
我的心头一攒动,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紧紧抓着校服,只是看他的脸不说话。
以前我希望有人问我和金泰亨——“你们在交往吗?”
仅仅只是这样问一下,我就感觉到很幸福了,至少在外人眼里我和他是一对,不用费功夫努力融入他的世界,也会有人把他推向我,能和喜欢的人传绯闻,这无疑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我把心声吐露出来:“难道不是你撮合我们两个的吗?”
金泰亨没等我说下一句话,就自顾自说:“哦,我知道了。”
什么意思?一句知道了就完事了?
他帮我撕掉已经皱掉的创口贴,撕扯创口贴的那一下,我一嘶声,“疼。”
金泰亨说了句“抱歉”,然后小心贴上新的创口贴,他这副样子,让我觉得不自在,就好像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需要小心翼翼维持的地步了。
“以后有人替我照顾你了,挺好的。”他抬起头,露出四方嘴笑,“我还担心,没有我在你这个小笨蛋身边,该怎么办呢。”
可是泰亨啊,我并不觉得好,我多么希望那个人是你。有人跟我说,暗恋就像我们看中橱窗里的一件物品,明明很喜欢,但却因为价格告退,等再想去买的时候,发现那样物品已经被人买走了。
是不是我再勇敢一点,你就属于我了?
“你真的觉得好吗?你就不问问我喜不喜欢,爱不爱他吗?”
本该由金泰亨问的问题,现在却变成了我来问。
“你俩都在一起了,还有啥好问的呢。你开心就好啊。”
“那如果我说我不开心呢?”我说,“你会怎么办?”
金泰亨被我说的话给搞蒙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我肯定跟他急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谁欺负你,我第一个跟他急!”
我急得语无伦次:“行了行了,我会得到幸福的,会开心的,你别跟着操心了。”
越说越窝心,咋别人得到幸福就这么容易呢,到了我这就那么难呢,如果我和他不是朋友就好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告白,不用顾及别的因素,也不至于让他给别的女生抢走了。
我发现喜欢一个人的念头是很难斩断的,即使你今天说“我讨厌他”“我恨他”“我再也不要喜欢他”,到最后还是会不出意料的出尔反尔。
因为喜欢这件事很复杂,互相亏欠,不争个你死我活,这事就永远没完没了,当然谁也不知道永远的限期是多久。
因此我喜欢他这件事没有限期。
爱是什么,它没有标准答案,它在不同人身上,有不同的表现方式。
我想,我喜欢金泰亨的方式,就是这样沉默的,无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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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开班会,上星期老班说,这周学校给我们放了个小假,让我们在班会自由组织活动。有同学提出看孔刘演的《釜山行》,他们一个个都很兴奋地大声讨论,要好的同学搬着椅子挤在一块坐着。有同学拉上窗帘,关上灯,关上前后门,教室里昏暗一片,活脱脱一个小型电影院。
放电影的是个胖子,他在讲台上捣鼓怎么放,有人催他快点放。
有的同学已经迫不及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零食放在桌上,拆开来给其他同学分着吃,还听到有人拉开易拉罐的声音,碳酸饮料的气泡在爆炸。
隔壁教室里传出一阵鼓掌和尖叫声,原来大家在一起共享快乐。高中时期,最难忘的就是与全班同学一起看电影,一起欢笑,大家的笑脸永远青春,朴实无华。
我觉得这将成为未来我不断想回到,却又回不去的过去。
生命的长线里总有那么几个人,让你难忘,而我最难忘的人,就坐在那里。
同学们看电影,而我看他。我时不时往金泰亨那里瞄几眼,屏幕的光在他脸上一跳跃。他的脸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光盯着他的嘴唇看,那张嘴似乎在勾引我,一时间勾起我的情欲,我觉得口干舌燥,拧开水瓶的瓶盖喝了一口水。
我随便抹了抹嘴巴,又像做贼一样去看他,就是这一眼,金泰亨也往我这里看过来了。
我赶紧转过头,把眼神放在屏幕上,这时候电影演到一乘务姐姐被进化成丧/shi的感染者咬了,拖着丧尸进了有乘客的车厢,紧接着她也变异,顷刻间,车厢暴乱,人群攒动,人与丧尸的战争一触即发。
我就是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捂住眼睛,这时候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不是不怕恐怖片的吗?”
我将手指打开缝隙,是金泰亨,他离我好近。
“这个有点超纲了……”我倔强地摇摇头,为自己的胆小辩解,还撒了个谎,“我看贞子的时候就没有害怕。”
其实贞子那部电影,我根本不敢看,光是看电影解说就吓了个半死,要是真的看了,我怕是会三天两夜睡不着,满脑子播放贞子爬出来的那个画面。
“就咬了一下,一点都不吓人。”他把自己的椅子拖过来坐在我旁边,“这部电影我早就看过了,你猜最后谁活下来了?”
“孔刘叔叔和他孩子?”我猜测道。
“不是,是一个孕妇和那个小孩。”金泰亨笑着说,“最后小孩还哭着唱了一首歌。”
我指着金泰亨:“你剧透……”
金泰亨说:“你不是害怕吗?我剧透给你,你就不怕了。”
接着金泰亨就一直在给我剧透《釜山行》,我的确没有像刚才那样害怕,甚至觉得很安心。
这就是喜欢的人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吧。
在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他问我:“旺仔,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什么?”
我猛的转过头,鼻尖蹭到了他的鼻子,呼吸近在咫尺,嘴唇也碰到了一点。
“你原谅我了吗?”金泰亨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虽然这会儿大部分同学的注意力在电影那里,但保不齐有几个在讲空话,爱八卦的女同学会看到,我只好说:“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你要是再随便骂我,我可不会原谅你。”
我往旁边挪了一点,摸了摸滚烫的脸。
这算亲了吧……啊啊啊,好羞耻,我刚才为什么要突然转头。
虽然如此,我还是挺开心的,竟然亲到了他。
可是开心了一会儿,金泰亨的一句话,又让我掉进了地狱。
“那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我没有回答,身体转过去背对他,鼻子发涩,为什么要这么问呢?难道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我喜欢你吗?
直到电影结束,我都没有回答。金泰亨把椅子搬回自己的座位。电影结束以后,教室里吵闹声掀起,我走出教室,到走廊透一透气。
外面在下大雨,天很浑浊,虽然才五点,天已经跟晚上一样黑了。肉眼可见好几对情侣在走廊搂搂抱抱,打情骂俏,也不怕被校领导抓到。
这时候,金泰亨扮丧/shi扑了过来,我毫无防备,吓了一跳,脸色吓得变白。
不知道是谁推了一下他,他本来就只是想吓我而已,这一推让他亲到了我的侧脸,湿湿的嘴唇在我的脸颊上蜻蜓点水,又飞走,在我心里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金泰亨,你……”我吃惊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慌张地逃跑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木讷地站在原地,紧张又害羞地摸着他刚才亲到的地方。
想到他朝我扑过来的时候,那狂喜避无可避,毫无退路,奔跑起来的头发像柔软的绒毛,在我心尖挠痒,他的眸中仿佛有山川河流,胜过我行经的一切不朽。
我走进教室,心跳还没有平复。我拿出一本日记本,在新的一页一笔一划地写下三个字——金泰亨。
每一笔,每一划,都渗透着我对他的喜欢。
写完名字以后,在后面又补上“我喜欢你”。
自习课的铃声响起,金泰亨和要好的男生从前门进来,校服松松垮垮,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看到他的脸很红,从我旁边匆匆经过时,低着头,撂下一句“对不起”。
马上准备放学了,卓延在收拾书包,她看到我脸色薄红,不禁好奇道:“舒舒,你咋了?”
“啊?我没咋。”心口不一,我的手背贴着脸颊,明显还在害羞。
“昂……”卓延半信半疑,但也不想做多追究,“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