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没为什么，小孩子不需要懂那么多。”

“你不也还是小孩子。”我一边玩消消乐，一边回答。

“我还有三年就成年了，而且只有像你这样的，才是小孩，玩什么弱智游戏。”

“消消乐也很需要智商的好吧？”我有点不爽，他现在是成心想惹我生气。

田柾国一针见血：“呵呵，那你的智商果然不高。”

一次又一次的落败，我已经放弃和他继续交流，把头转到一边去，赌气地说：“……别跟我说话！”

看着车窗滑落一滴滴的雨水，我也不知不觉跟着雨季悲伤起来，明天又该怎么面对喜欢的人。

还能再回到从前吗？应该不能了吧……

我又小声抽泣起来，原本刚哭过眼睛就很肿，现在更加肿，而且很疼，眼泪似乎也根本没有它本体那样柔软，在我心里它是坚硬的，狠狠扎着我的眼球。

“喂，你真生气啦？”田柾国注意到我的情绪不对，马上就追问我，语气都变软了，“你要是为刚才那事哭，是我不好，我不该骂你，你最聪明了。”

“若你不是为了这个而哭，那也是我不好，我应该第一时间问你有没有事。所以你有没有事？”

我没理他，无论他怎么哄我，我都只顾着哭，捂住眼睛越哭越大声。

司机师傅通过后视镜看后面，忍不住插一句：“我说小伙子，你就让让人家，对一个女孩子，不可以这么凶，要温柔一点。”

“我……”田柾国无言反驳，他只是想转移陈舒望的注意力，没想到她会哭。

她真的比他想象中的女孩子还要难哄。

-

下了车以后，我迅速打开车门，一个人不管不顾地往雨里跑，无论前方有什么，都无所畏惧了。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伤了一次，为什么还会再伤一次，到底要伤几次，才会愈合。

现在我只想把我心里的不快全都发泄出来。

田柾国看到一溜烟窜出车内的陈舒望，蒙了一瞬，嘴里哎了一声，司机师傅催他：“你还愣着干嘛，快去追啊，下这么大雨，很危险。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玩的什么花样，大晚上还要跑海边来寻刺激。”

“哦。”田柾国这才开始紧张。

等他付完钱再下车的时候，女孩已经跑没影了，包围他的只有一片漆黑和阵阵的海浪声。

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没回应。

他由紧张变为着急，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闪出一瞬不好的想法——这周围都是海，她要是一不小心掉进海里，那就糟糕了。

他把手放在嘴巴两边，作出喇叭状，大声呼叫我的名字：“陈舒望——”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他一辈子都还不清这债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玩笑竟会让她那么难受，她一定又想到伤心事了吧？不然怎么哭得那么伤心。

他转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嘴里已经连连骂了好几句脏话，用力踢了一脚沙滩的沙子。

正当他焦急之际，脑海里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身体挺得笔直，清了清嗓子：“陈舒望，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告诉金泰亨你有多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我看你出不出来。”

狠话一放，躲起来的狐狸终于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边抹眼泪，一边抖着嘴巴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喜欢一个人的心，真的很痛。呢大衣淋湿了，变得很沉，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身上。

少年看着一只单薄的身影向他靠近，他走过去本来想骂这个笨蛋，但看她哭得那么伤心，又不忍心骂她了，毕竟他也有责任。

他拧着眉毛，态度诚恳：“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哭了可以吗？”

他看着眼前人，白白的脸哭得红肿，眼睛里盈着晶莹的泪水，鼻头粉红如草莓，喉咙里还挤出脆生生地嘤嘤声，个头那么小一个站在眼前，真的好像小孩子。

我向后退一步，还在生闷气：“你没错，错的是我。错在我喜欢了一个不喜欢的人，现在他还亲手把我交给了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过来，到伞下来。”他抓着我的手，想要拉我到伞下，但我不依，固执的站着淋雨。

他看着闹脾气的狐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他从来不管女生的破事，只要安安心心追逐季烛就好，偶尔会为因为自己是TXL伤心，但自从她出现，一切都被打乱了，他不得不跟着她步伐走，稍微快一点都不行。因为这是个不好养的孩子，时不时就会生气，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田柾国还抓着我的手，态度比我强硬好几倍，但我的脾气倔，决绝地抽开：“我不要。”

田柾国威胁我似的把手机拿出来，一边解锁，一边看我什么反应：“那我现在就发消息给你喜欢的人。”

“田柾国，这是我的事，你不准插手。”我的嗓子已经哭疼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气息很弱，但在气势上，我根本不输他一分。

“我就要管，哎，你能拿我怎么样？”田柾国将他和金泰亨的对话界面亮给我看，“只要我现在发，你的秘密就再也不是秘密了。”

秘密它很宝贵，是一个人的珍宝，怎么能轻易分享给别人。

“你……”我一步跨到伞下，抢走他的手机，然后塞进衣服里面，“现在，我看你还怎么发。”

田柾国看着我这样，本觉得好笑，又不得不忍笑，趁机捏住我的手，让我逃不掉。

田柾国低笑：“现在，你别想逃了。”

我想挣脱他的手，已经没有那么容易。才十五岁的小朋友，力气就那么大了？

“不是想看海吗？现在海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珍惜？”田柾国提点我。

我听到从远方传来一阵又一阵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仿佛在我心里敲鼓。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忧虑：“明天可怎么办啊，见到他，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他一定觉得，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田柾国直言：“这就是我们的计划啊。”

“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总觉得我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方向，越走越偏。”

“那只是你觉得，你只要照计划进行下去，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真的吗？”泛红的眼睛对上他，期待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嗯，你这么好，一定会的。”

“我……能牵他的手吗？”

这话像被施了魔法，我竟然拿起了田柾国的手，贴在脸颊上，像小动物蹭主人的腿，心里默念。

像这样，牵你的手。

我牵了田柾国的手，十指相扣。

“我……能亲吻他吗？”

像这样，亲吻你。

正当我要踮起脚亲吻他的唇瓣，他却用手挡住嘴，条件反射的躲开，“喂……我不是他。”

这话让我从迷雾中走出来，对一个爱而不得的人来讲，是清醒且又残忍的做法。

我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以后，羞愧地转身捂住脸：“对不起，田柾国。”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其实，你帮我根本得不到什么，你本来应该追自己喜欢的人，现在却与我合作，岂不是少了与喜欢的人制造缘分的机会？我当然要说对不起。”

田柾国的眼睛突然变得深沉和忧伤：“其实，就算不帮你，我也追不到。”

“为什么？”我转过身。

“你真想知道？”他苦笑一声。

我点头，“你不想说，也不勉强。”

“好吧。”

“其实我是个txl，我喜欢的人你见过，他叫季烛。”田柾国提起这个人的时候，眉目变得柔情，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喜欢……季烛，上次在KTV外面哭的男生？”

他说是季烛以后，我马上从记忆里寻找这个人，虽然在学校我很少遇见季烛，但是上次在KTV见到他，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来着，尤其是他的眼睛一哭起来，真的像从天而降的天使，很美丽，不食人间烟火。

田柾国喜欢漂亮的季烛，也不奇怪。因为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温柔，不管是说话，还是模样，都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嗯。”他丝毫不反驳，眼里盈着光，“烛哥，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因为觉得他好，所以喜欢。”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女孩子，但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害怕自己说的话伤到田柾国，说完后连忙摆手解释，“只是有一点点意外，我觉得喜欢无关性别，只要彼此相爱，就没有对与错。你能勇敢面对最真实的自己，很棒。哪像我，永远不敢直面糟糕的自己，只会逃避，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个胆小鬼，我一无所有，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得不到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