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阮承宇猜想的一样,周栎辞自那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微信也把他拉黑了。
依旧幼稚得像个孩子。
他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但在刘初伊的朋友圈里窥见一角关于周栎辞留美深造的信息时,他仍坚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只不过做法太不成熟。
又是一年吹落秋叶的凉风悄悄从窗缝溜进来,把房间里轻飘飘的物件轻易吹动,窸窸窣窣闹醒了本在午睡的阮承宇。
那张不记得什么时候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大学毕业照掉到了地板上,他趴在床上睡眼惺忪,伸手一通乱摸。
捡起来看了一眼,恰好和多年前潇洒恣意的自己对视。
看久了,恍惚间有种大梦一场的怅然。
等再清醒时,窗外树梢已经光秃秃,飘雪占满了枝头,床头柜上的照片换成了阮承宇的画作。
而照片里的人一晃眼,竟像回到了当初。
阮承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跑去第二次把头发染成白金色,像中了邪似的。
在即将满三十岁的年头,幼稚地把自己变成了完全不符合该年龄的模样。
“哥你是抗议奔三呢还是嫌工作太累了?”伍佳逸替他萃了一杯咖啡,没忍住上手捻了捻他漂后变得又细又软的发丝。
他毫不留情拍掉伍佳逸的手:“你觉得呢?”
谁知道啊。
明明三年前还把奔三挂嘴边脱敏的人,现在竟然不再把成熟当成代名词。
“但是那些老古董也太刻板印象了,咱都第几次碰壁了?”伍佳逸心里愤愤不平。
因为阮承宇这脑袋金发,不少公司年长的领导一看到,就委婉地终止了合作。
好比阮承宇染了发就把设计细胞杀死了一样。
“我是不在意,”阮承宇把杯子里苦得发酸的咖啡一口气咽下,“就怕你们觉得工作室效益大不如前。”
“哎呀没有的事儿。”伍佳逸摆了摆手。
自从阮承宇的设计稿第二次被《极乐孤城》选中,工作室紧紧抓住了风口由此突破,开拓了海外合作版图。
工作量激增不说,员工都扩招了不少。
别的企业还在缩进裤腰带开源节流裁裁裁的时候,他阮承宇在为拯救应届大学生就业率做伟大贡献。
虽说是少了一些老登项目,但总体来说离亏损还远着呢。
“那些公司也不会是什么良好合作伙伴。”伍佳逸憨笑道。
阮承宇压根没当回事儿,正打算洗完杯子回办公室,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霏霏?”伍佳逸瞟了一眼屏幕,“好久没见她了诶。”
是挺久没见的。
身为研究牲的她一直在忙各类研究、两眼一睁就是看文献。
别说亲哥了,就是男朋友也很少见。
“喂。怎么了突然打电话给我?”
阮承宇也很好奇妹妹有什么事情找他。
“哥!!卫明立跟我求婚了!!”
阮云霏激动的声音直接从听筒溢出,在一旁喝咖啡的伍佳逸险些呛到。
“什么!?”他的反应比亲哥还大。
阮承宇却只是淡淡点头:“嗯,你答应了?”
“当然啦!你都不知道有多大阵仗,我把玫瑰花发给围观的同学,一人两枝都发了快半个小时。”阮云霏的语气即使经过电波也满是幸福感。
伍佳逸无声竖起大拇指。
阮承宇听到妹妹开心的声音,也难忍笑意:“那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让我出嫁妆吗?”
“什么呀!难道我是惦记你兜里的钱吗?”
“你不是吗?”
兄妹俩隔着电话也能玩笑打闹,阮云霏先他一步恢复正经:“好啦,我们俩商量了一下,应该是明年年初领证,然后等我毕业再办婚礼。”
“可以,”阮承宇用肩膀抵住手机,空出手来在茶水间角落的洗手池洗杯子,“都听你的,反正我和你爸妈只负责出钱出力。”
“嘿嘿。”
阮云霏傻笑着,像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短暂忘记了学业上的烦恼。
“行了那先这样,我还得工作呢。”
阮承宇找借口挂了电话。
语气容易伪装,但神情就不一样了,伍佳逸可都看在眼里。
“采访你一下,霏霏比你先成家,什么感想?”伍佳逸用手握拳,假装麦克风,递到阮承宇嘴边。
“能有什么感想?”
“你一个人不觉得孤单吗?”
他想不通伍佳逸这是什么脑回路:“难道霏霏不结婚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本来可以不是的。”伍佳逸小声吐槽。
阮承宇眼神警告:“我听见了。”
“空窗这么久也没见你再找,是没放下吧?”伍佳逸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我前一段空窗期更长,那你怎么不说你母胎单身这么久,是不想找吗?”
“哥怎么人身攻击啊!”引火上身的伍佳逸原地跺脚。
哪有什么放不下的。
就算放不下,他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阮承宇往洗净的杯子里接满水,涟漪平静后的水面隐隐约约倒映出他突兀的白金色发。
他想起之前男生调侃他的这副模样的语气,思绪无意识地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