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鸢的耐心耗尽了,他不顾一切地迈上楼梯,越往上走步速越快,隐约间,他好像听见了脚步声,惊喜地大喊了一声:“虞衡,你好慢!”
转过楼梯拐角,他和保安大爷面面相觑,怎么看那都不可能是虞衡。
“……”
“同学,放学了怎么还逗留!赶紧回家去!”
保安大爷叼着根没点火的烟,一手拿着钥匙串,一手拿着手电筒,而他身后的四楼楼梯间铁门已经上了锁。
栗鸢的心如坠冰窟,他勉强压抑住自己喉间的酸涩感,结结巴巴地问道:“上面……没人了吗?”
“没啦没啦,”大爷一挥手,“赶紧回家,都这么晚了!”
栗鸢的身体僵硬得不能动弹,被大爷推搡着下了楼。
他忘记了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到家就被郑淇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栗均甚至气得拿皮带抽他屁股,就连还在上小学的妹妹都熬着夜等他回家,一看见他就哇哇大哭起来。
手机上的几十条未接来电,有家人的、朋友的、老师的,唯独没有“他”的。
栗鸢当晚发起了高烧,被爸妈灌了一把退烧药,塞进被窝里。
可比起病痛,更让他难受的是虞衡的不告而别。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
郑淇和栗均围坐在栗鸢的床边,看着高烧不退的栗鸢眼角淌下两行泪,顿时慌了神。
“呀,孩子他爸,是不是你给我们圆圆打疼了!下手怎么没个轻重!”
郑淇用力锤了栗均一拳,抽出纸给栗鸢擦干眼泪,可是眼泪越擦越多,他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啊……啊?是吗!”
栗均不知所措,忽然返回客厅把皮带拿来塞进栗鸢的手里:“儿子,你打爸爸吧!是爸爸不好!”
栗鸢攥着那条皮带,只想狠狠抽自己,他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嚎啕大哭起来。
他在冰冷的教学楼里等了虞衡那么久,却只等来了感冒病毒,还白白让爸妈为他担心,这实在愚蠢。
其实他当天夜里就退烧了,可是害怕回学校看见虞衡,就装病请假在家。
他每时每刻都抱着手机,希望虞衡能够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可是他从白天等到夜晚,除了几个关系不错的狐朋狗友给他发消息聊闲,没有收到虞衡的任何消息。
[栗鸢:今天看见虞衡了吗?]
[陈栩:无。]
[张弛胜:没来吗?我怎么记得好像在哪看见他了呢。]
[陈栩:没来吧,你是不是熬夜熬得日夜颠倒了?]
[李晗岭:咋了,你俩闹矛盾啦?]
[栗鸢:……]
他把手机熄屏,心烦意乱地闷头睡大觉去了。
在家歇了整整两天,迫于班主任的催促,栗鸢只能硬着头皮回到学校。
说来也巧,消失了两天的虞衡,就像早有预知般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虞衡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穿着那件黑色的羽绒服站在班级门口等他,只是面色较以往更加苍白,鼻梁上还挂着副框架很大的黑边眼镜。
他一直都有点近视眼,栗鸢见怪不怪,只瞥了一眼,没有注意到他的眼底乌青发红。
“栗鸢。”
栗鸢怄着气,本想假装没看见他,从他身边走过时却被虞衡抓住了手腕。
“哇,拉手了……”
“他俩吵架了?气氛不对啊……”
“如果这都不算爱……”
周围的窃窃私语猖狂到令人发指,栗鸢咽了口唾沫,也咽下了满腹牢骚。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他扬了扬下巴:“一会儿说。”
虞衡乖顺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很远很远,直到周围没有那些碍眼的同学,两人才一前一后地顿住脚步。
“那天为什么放我鸽子?”
栗鸢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他不缺朋友,也不在乎失去虞衡这一个,可他不甘心。
——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抱歉。我家里出了点事,事出突然,我没来得及亲口跟你说……”虞衡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垂下头,“手机被我落在学校了,我也联系不到你。”
骗人。
栗鸢知道虞衡的习惯,他一向不把手机带到学校来,为什么偏偏那天就落在学校了?
就那么巧?
他懒得揭穿虞衡的谎言,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为自己的付出感到不值。
在全校都在疯传他们绯闻的时候,在他被班主任找去谈话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站在虞衡身边,可虞衡呢?
“凭什么老师只警告我远离你,却对你包容有加呢?”
“……栗鸢?”
“因为你是年级第一,所以你做什么都不会被指责。我便成为了那个需要改正的牺牲品。”
栗鸢忽然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我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虞衡脸上闪过惊愕之色,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们绝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