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没有注意到他脸上复杂的表情,走到一个路口开口道:“学长,那我先回寝室了。”
虽然计算机院的寝室都在一片,但楼栋不一样,花千树依稀记得高年级的寝室楼就在这个路口,所以出言与林星随告别。
“等等。”
林星随伸手虚虚地牵住了他的手。
花千树回头,还未察觉到对方这个动作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稍显出格,林星随已经收回了手,看着花千树缓缓开口:“去我寝室里上点药吧。”
他抬手指了指他脖子上晒伤的地方:“你明天还有军训,不处理好会更严重。”
花千树看着有些犹豫,但林星随最后还是听他出声:“那麻烦学长了。”
林星随收回视线,垂下的那只手在花千树看不见的地方握了握拳,指尖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早已消散,他轻轻地开口:“不麻烦。”
花千树本以为只是去学长寝室拿个膏药,没想到林星随打开门却将他迎了进去。
布局和他的寝室大差不差,都是四人寝,只不过其中两个空荡荡的,另外两个位置一个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与正对着的另一个杂乱无章的桌子形成鲜明对比。
午间正是最热的时候,林星随将花千树带到自己椅子边,说了句“坐”就去取遥控器要打开空调。
结果他一扭头,却发现花千树坐在了陆寻欢的书桌边。
林星随顿了顿,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边,正要说什么,一眼就看到眼前的桌子上大大咧咧地摆着一张线代试卷。
他们的线代课早在大一就已经修完,不知道陆寻欢为何会翻出这张试卷,不过他的桌子一贯不怎么整洁,也有可能是最近碰巧从犄角旮旯找出来随手又放在了桌面上。
总之,现在寝室内的两个人都能看到试卷姓名栏上那潦草的“陆寻欢”三字,以及分数栏上那红笔画出的醒目的“61”。
一段记忆突兀地在林星随的脑海中苏醒。
——“哈哈哈,随哥我的线代过了!”
——“嗯,恭喜。”
——“哈哈哈哈哈,61!如果只有60分可能是老师捞的,但是是61!说明这是我真正的实力!”
林星随回过神,正撞上花千树的眼神。
沉默开始弥漫,两个人都没说起这份试卷,又好像都说了。
默默相视了几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扭开了头。
花千树对于长辈的乖巧与善解人意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学长,药放在哪儿了?”
林星随心中告诫自己好几遍“为了陆寻欢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不值当”,总算是将带着自己亲亲室友同归于尽的想法压了下来,他三俩下将试卷合起,连带着桌上其他东西一并收上潦草地塞进书架上。
他不敢拉开抽屉,怕里面的东西更见不得人。
做完这些他才转过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想起我自己的用光了,借室友的给你涂一下。”
花千树不疑有他,只觉得他念“室友”两个字时略有些怪异,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
有了先前的例子,他也不敢再乱看,只能努力将视线放在空荡荡的桌面上,脑袋开始放空——
明明学长浑身都散发着学霸的气息,原来也不那么擅长考试啊。
还是说线代真的很难,那自己之后上课一定要好好听才行,实在不行找程千舟给自己补补课,不过那个笨蛋说不定早把本科知识都忘光了。
对了,哥哥也在上大三,好像和学长一样……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喊道:
“低个头,小树。”
紧接着一点凉意掠上后颈。
林星随俯身轻轻地将棉签点在花千树脖子上晒伤的地方,因为角度原因,呼出的气息恰恰好打在后者的耳畔,弄的花千树痒痒的,忍不住缩了一下。
林星随见状以为是弄疼他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太用力了吗?”
花千树重新坐正了身子:“不是……有点痒,你继续吧学长。”
林星随“嗯”了一声,细致地往他脖子上的伤口涂上膏药。
两个人在做事的时候都不是爱讲话的人,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空调发出的“嗡嗡”声。
过了片刻,花千树只感觉脖子上痒痒的触觉消失,他猜想学长应该是已经帮忙上好了药,于是抬起头正要道谢,就听身后的人默默开口道:
“……我成绩还可以。”
花千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偷偷地笑了一下,才说:“我知道了学长。”
林星随觉得他不知道,但最后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手上的东西,叮嘱他:“晚上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这两盒东西带回去,一盒是防晒霜,一盒是晒伤膏。”
花千树想着这东西是学长室友的,拿走会不会不太好,但见林星随神色坦然,最后还是伸手接过:“谢谢学长。”
林星随虽然有心留花千树再待一阵,但怕在寝室让他发现更多“陆寻欢”的缺点,只得起了个话头把人送出寝室。
“学长再见。”
午休时间人来人往,花千树道完别汇入了人流,林星随站在原地看着,发现他走出没几步就低下头拿出了手机。
林星随心念一动,没过两秒果然听到熟悉的消息提示音响起。
“嘟嘟~”
【花千树:哥哥,今天军训把脖子晒伤了[猫猫头躺倒.jpg]】
花千树向来偏爱猫猫头的表情包,今天的这只猫猫头病怏怏地盘成一团,格外应景。
林星随没来由想起刚刚在寝室,对方垂着头,露出一截后颈,乖乖让他上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