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顶山是一个飞升圣地,相传从古至今这里一共有二十位人间大能在此地飞升,这里气象万千,偶有因灵力充沛而碰撞幻化出来的五彩流光,如果是小妖小怪在此,怕是会被里面的灵力撑爆身体。
不过身体强悍的魔类鬼类却可以在这里自由走动修炼,魔渊和鬼界的灵力跟这个地方差不多,但是魔类鬼类是不能修炼成神的,至多只能由小魔小鬼变成大魔大鬼。
鬼类要想成仙还有一条出路,便是投胎成人,再修炼成神。
这里到了半山腰后寻常妖怪便不能入内,许多小妖小怪只敢在底下徘徊,蹭那一点末微的灵力修炼。
这里的大树都参天,阳光甚至透不进来,异形狰狞的蘑菇生长在潮湿阴暗的角落,一不留神的独眼仓鼠不小心擦过一个边,毒素如同爬山虎般蔓延,最后还没等爬上树,便一头栽下来,凉个透顶。
全身灰斑的黑虎正在与金斑的信蛇缠斗,他们伤痕累累地彼此试探攻击,黑虎双目斥怒地大吼一声,显然已经要做最后一战,信蛇的尾巴勾上旁边已经裂开两半的树,借力甩尾俯冲过去,两方缠斗作一处,几乎在同一时间咬住对方,将毒液注射到对方的身体中。
他们是仇人,是凶手,他们至死都在一起。
最后,被一窝长着尖牙的食肉鼹鼠发现,用自己伶俐的爪子将他们分尸拖到窝里作过冬的粮食。
鸣盏按照老祖宗留下的指示,沿着原来老祖宗走过的路上山。
想来成神也不会让人痛痛快快就成事,所以这条路并不好走,不仅有龙潭虎穴,还有百丈瀑布。越靠近山顶,她平常隐藏起来的灵力便慢慢被激出,四周那些原本窥觊的目光也随着她灵力的涌动而慢慢退却。
可她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从始至终地跟随着她,她几番探查都没有结果,也不敢在这样的圣地轻举妄动。
直到接近山顶,那道目光仍然如附骨之疽,令她感到一阵恶寒。
她突然停下来,一道风掠过她额角的发。
她的目光沿着面前那面光滑如镜的壁石折射到后面,那道目光的来源者也随之停下来,她反掌出其不意地一刀劈过去,面前一块坚石瞬间被劈成了两半,中间光滑如镜,印出了隐藏者的脸庞。
那道刀刃还不幸波及到了旁边的山头,那个山头显然没有凌顶山这般充沛的灵力,一下就被削开了半个山头。
鸣盏提刀指着来者,面色不如往常那般和善:“不知阁下跟我过来做什么。”
来者被她这一刀逼出了实质的魔气,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
他戴着面具,宽大的帽子遮住额头,更加看不清面容。只是如猫儿般坐在枝头,垂下来的腿悠哉地晃着,手里无聊地玩弄着一片摘下来的叶子。
被发现了,他有些遗憾,也好像有点伤心鸣盏对他这么凶:“不要紧张,我只是来看看。”
鸣盏最近的脾气变得很差,冷声道:“好奇心害死猫。”
他似乎被这个说法逗笑了,歪着头道:“会害死猫的东西有很多,但也不多。就好像,此时此刻,好奇心害不死猫。”
鸣盏:“……”
这人有病。
她不想再耗费时间,于是转头继续走,那人却悠然吐出一声:“你的儿子好像不希望你走。”
鸣盏一下顿住脚步,她好像锈掉的器物一般缓缓转过头来,意欲窥探面具下的面容,良久才缓声道:“……你是谁?”
那人不答,身边的魔气被他卷成一个圈在手指上晃动着玩,鸣盏跟他就这么静默着对峙了许久,半天,才涩声道:“怪嘛,说明白点就是个器物,就算变成了人,多少是缺点真正的七情六欲的。”
其实她原本就是要得道飞升的,只是恰好遇上了这么个人,不过是半神动了那么半分情,就想跟这个人过那么几十年的日子,也正好作为怪族的圣女而滞留人间为怪族谋福护法,至少还挺开心的。
现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其实再没什么能留住她的东西,她该走了。
她说这些,就好像在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
半个月后,凌顶山再次出现异象,原本万里无云的天气一瞬就乌云满布,山顶电闪雷鸣,云朵聚成了漩涡状,层层叠叠,里面不时撕裂出片片雷电。
鸣盏全身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在她抬手的时候,从深渊处酝酿的雷电炸裂下劈,像是一棵倒立生长的树,直通地下,散出密密麻麻的枝桠。
厚重的黑暗被撕出一抹亮白,与她的刀相接,像被劈开的木头,向两边划拉撕裂。
那一点被分散的雷电触到了那个神秘的旁观者,不过那人只是稍一伸手,便将那一点雷电泯灭抵挡,轻描淡写得像只是在空中写了一个字。而他身旁的草木甚至岩石都在雷劫之下化为了齑粉。
这只是第一道天劫。
鸣盏的手被雷劫劈得几乎被削去了一层皮肉,变得血肉模糊,在这点间隙中,有细微的金属在她身体表面层层覆盖,最后只是指间有些丝丝缕缕的血丝,她低头吮干净,嘴角还沾了一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第二道雷已经劈了过来!
这一道比第一道更加迅猛,裂斩下来的速度几乎能吞没她,她双手执刀,那道雷劫如同毒蛟恶龙般俯冲而下,不同于第一道带着些鞭策的严厉,这一道雷反而带着极为暴虐的愤怒,像是一种要让人万死不能赎罪的惩罚。
——恶劫。
她此时此刻竟没有惊愕,反而突然有些释然地笑了。
就在那个除夕夜,她一生挚爱的丈夫被敌国刺杀。那看起来娇弱的女孩出手如电,快到若是她只是想从她的手下杀一个,鸣盏根本拦不住。
她在震撼中望向那个被梁勇按在地上的少女,看见她的双眼漆黑如墨,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突然察觉到,这根本不是明|慧。
这双眼睛,分明属于一个处心积虑的第三者。
而一旁的炎适帝已然中毒至深,她当时下意识就要以自己半神之力为他驱毒续命,却被他一手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