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带着肖愈跟村民搞迂回战术,哪想这孩子突然夺过村民手中的农具就冲了出去,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之前还一直把人护在身后,根本没注意,这小姑娘站直了都快赶上自己个头高,现在满身是血地站在那里,简直跟恶鬼没两样。
张稚昂慢慢坐起来,先吐了一地胃液。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乾宁抚掌,“比年会彩排好看。”
张稚昂还没说话,就见肖愈抡起镰刀又冲了出去,这次目标是乾宁。
飞快从花袄袖子里翻出匕首,乾宁反手一挡。
“别气啊,都是演的。”
肖愈不理会她,每挥一下镰刀都直冲对方脖子和心脏,乾宁很快招架不住,手臂和脸颊出现越来越多割伤。
“让她停下!张稚昂。”
张稚昂不太乐意管,扶着肿痛的脸背过身又缓缓躺下,不去看缠斗的两人。
“你也不用急啊,反正都是演的。”
风凉话才刚说出口,张稚昂小腿一阵剧痛,乾宁居然将战圈引到了这边,一人踩了她一脚,肖愈还差点被绊了个跟头。
张稚昂再忍无可忍:“行了!”
肖愈果真立刻抽身退到一旁。
“闹够了,进屋说话,”乾宁擦掉手上的血,指了指躲在树后面的赵壬,“你也跟上。”
几人这才注意到周围房屋里蠢蠢欲动的村民,大概是见她们打了起来,又都拿起农具,也想上来插一脚。
跟随乾宁回到最初那间土瓦房的路上,张稚昂频频回头看。
肖愈一直安静跟在后面,如果不去看小熊居家服上的血和她手里的镰刀,倒也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进屋后乾宁用符纸给门窗做了加固,张稚昂找水洗脸时发现柴房有两具尸体。
乾宁介绍说是自己这个角色的婆婆和丈夫。
“有些碍眼,所以优先解决了。”她说。
“那些尸体好真实,这里真不是现实世界吗?”张稚昂一边擦脸一边问。
赵壬也纳闷,这里处处都不对劲,跟他这些年处理过的案子很不一样。
乾宁拉过一张板凳坐下。
“我说过了,命主元辰宫受损,我猜你之前见过的虚像,都是看得见但摸不着的?不像这样有血有肉,甚至还能对话。”
张稚昂想起杜燕霞樊笼里那些只会重复固定行为,一言不合就融化成无规则色团的NPC。
“只是我也没想到,这间樊笼的虚像用途这么简单,居然只是用来宰的,”乾宁低头处理手臂伤口,想到什么似的又抬起头,“这个发现还得感谢你那位小朋友,我们进展才能这么快。”
乾宁口中的小朋友从一进房门就独自蹲在那里,手握着刀,满脸是血地看着她们。
张稚昂纠结了很久,还是走过去给肖愈把脸上的血擦了擦,转头对乾宁道:“可也没必要下手那么重吧?”
看着张稚昂比刚才更肿了一圈的脸,乾宁语气诚恳:“你的牺牲和贡献我会如实向局里汇报。”
张稚昂感到一阵无力,“比起这个,什么叫,只是用来宰的?”
乾宁好脾气地回答:“像这种特殊的樊笼,一切虚像的存在都有且只有一种意义,因为命主精神力分散,没那么多算力去支撑和维护设定。”
“所以你是说这些……虚像,它们之所以能被杀,意味着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被杀?”张稚昂感觉自己在说绕口令,“我意思是,李研将它们创造出来就是为了杀掉?”
“没错,但命主自己很难做到,这种时候樊楼的干预就格外重要,顺应命主期待去帮她们做事的话,命主的思维会更加清明,也会更愿意配合你完成一些事情,怎么不是一种双赢呢。”
赵壬终于忍不住打断:“你们果然在收集元辰宫异常的樊笼,为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乾宁淡淡道,“恐怖分子做事不用跟人解释缘由吧。”
“那不绕弯子,”赵壬语气严肃,“冯子韫出事前找过你,你们聊了什么?”
不等乾宁开口,外面传来一阵阵牲畜的凄厉嘶鸣。
几人到窗边查看,发现院子外挤满了猪头人身的怪物,较之前在楼道里看到的还要更加狂躁。
“是那些村民。”
赵壬看着那些怪物身上穿的衣服说道。
张稚昂神色担忧:“院子的护栏不够牢,它们等下就要进来了。”
而乾宁漫不经心:“让你的小朋友出去清扫一下?”
“疯了吗?她一个孩子她——”
张稚昂下意识回绝,但想到肖愈一连串的反常行为,话说到一半卡了壳。
“张弛非给你讲过师部的事吗?”乾宁不知从哪掏出一个对讲机。
张稚昂摇摇头。
“也是樊楼的一个部门,为我们刽部提供技术支持,”乾宁一边调试对讲机一边说,“她们有很多古怪的项目,比方说有个跟踪实验,是随机抽走天生犯罪者的地魂或几魄,再把她们投入现世,长年累月地观察,为的是了解犯罪行为主要受先天基因还是后天环境影响。”
“你想表达什么?”张稚昂皱眉。
盯着窗外情况的赵壬忍不住插话:“这倒没瞎掰,这个实验对象的特征各不相同,但共同点总结起来也很简单,六亲缘浅,五弊三缺,你家孩子这种还真挺符合。”
“还有一条更有说服力,”乾宁补充道,“这些实验对象进入樊笼后会逐渐康复起来。”
几句话的工夫,外面的怪物已经推翻院墙护栏,朝土瓦房这边奔来。
张稚昂看着肖愈良久,“也就是说她的病能治好?”
“说不好,”乾宁立刻道,“但在樊笼里可以为你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