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记忆中还真有过这么一回事，但当时自己才多大？也还在上中学吧？

而且最让张稚昂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是当年报纸上受害者模糊的脸，逐渐与面前的女孩重叠了起来……

果然是遇鬼了。

张稚昂不自觉坐端正，“是……零九年发生的事吗？那时我也还在念中学，如果只是单纯的一起交通事故，过去这么多年我当然不会记得。”

女孩不语，显然在等她继续解释。

“……是因为后续报道。”

张稚昂斟酌片刻才又说道：“当年好像不少记者都跑去调查，现在想来也并非出于正义，而是这案子涉及到年轻女学生，事发地的云京东路又是出了名的鬼街，整件事带点离奇色彩，于是人人都想吃人血馒头，争几口纸媒流量而已。”

张稚昂边说边观察着女孩的表情，生怕哪句不对惹她不快。

“……最后当然是没查出什么，事件被定性为普通的交通事故，本以为就这样结束，没想到有几个记者不死心，说服学生家属申请尸检报告，无意间歪打正着，曝光了省重点是如何搞阶级分化助长校园暴力的。”

张稚昂印象颇深，那几乎是社会面第一次讨论起校园霸凌。

由于性质恶劣，一时间死者就读的中学被推上风口浪尖，虽然没有学生受到处罚，但校长书记全部停职，许多中小学校也连续开展了好几轮思想教育课。

当时别说是新京市，差不多全国范围都有影响，千禧一代长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都记得。

“可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张稚昂咬了咬舌尖，还是问出那句，“你是鬼吗？”

女孩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张稚昂的心渐渐沉下来。

“……我也已经死了，是吗？”

女孩长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可惜，科普扫盲我最不擅长。”

张稚昂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而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关系，故事背景已经交代了，接下来的部分你可以先自己去了解一下。”

女孩说着，起身到柜台附近晃了一圈，扭头便进了厨房。

张稚昂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意思，身后传来声响，是杜燕霞从储藏室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上套了件笨重的旧棉衣，手里还拿着把伞，面容有些疲顿。

张稚昂扭头看过去，两人刚好对视上。

张稚昂礼貌点点头，可杜燕霞明显呆愣了一下，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面咋样？还可以吧？诶呦还没动筷子，再等就坨啦！”

“啊好……这么晚还要出门吗？”

“是啊，出去找俺姑娘，这都几点了还没回，现在咧娃，真是一句都骂不得。”

杜燕霞一边说一边朝门口去，“俺出去找找就回来，饮料凉的热的都有，你自便啊妹子。”

“等等，您女儿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就在厨房里呢。”

张稚昂一时嘴比脑子快，话说出口终于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

如果真如刚刚说的，那孩子是早在十三年前就葬身车祸的游魂，那么杜燕霞又是怎么一回事？苦等女儿十几年的她又是人还是鬼。

张稚昂满脑子浆糊。

杜燕霞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异常，惊讶问啥时候回来的？把伞往桌上一放就朝厨房那边去。

“小洁，小洁啊？”

杜燕霞往厨房里看了几眼，又回头对张稚昂道：“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咧？”

“……可能吧。”张稚昂支吾道。

毕竟那女孩如果真是鬼的话，神出鬼没的当然也就不意外了。

此刻张稚昂越来越相信自己其实也是鬼，没准还是加班加到猝死的呢，所以才被困在这里。

之前她跟了解这方面的朋友闲聊听说过，很多人死后一段时间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居然都是真的，而且还应验在了自己身上。

张稚昂在座位里盘着逻辑，不知道该对自己的死亡抱有何种心情，更多是对死后世界如此枯燥乏味的抱怨，谁料那头杜燕霞还较上真了。

“你这妹子，咋还不信呢？不然你自己来看看。”

张稚昂脑子乱糟糟的，心说大家都是死人了你还操心个什么劲呢，可杜燕霞还在催促她到厨房看看，瞬间心里升起一股烦躁，想着要不再吵一架好了。

可还没等张口，张稚昂发现身体突然不听使唤，像是有绳线控制一般，居然自己站了起来，接着一步一步朝杜燕霞走过去。

待双脚站定在厨房门前，张稚昂后知后觉刚刚发生了什么，那种肢体动作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体验让她全身汗毛倒竖。

而杜燕霞伸手掀开两人面前的帘子，五平米不到的窄小厨房全貌进入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