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点头,行礼示意让可可欠先走,可可欠不打算领情,硬拉着和楠走在一排,对方顺着可可欠的意愿,轻车熟路的带着可可欠在优雅却诡异的公园中闲逛,周遭破损的雕像和生长异常的植物都让可可欠不断地被惊吓,或许是这个公园只有黑色的主色调,甚至连天空都被乌云遮盖,庄重与不祥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可可欠来不及躲避,只有楠像没事人一样哼着小调一边走向出路一边欣赏环境,恐惧的感觉在可可欠又一次看向天空希望找到阳光,却意外发现了在乌云间如在海水中畅游的巨大皱鳃鲨时达到顶峰,即使大部分身体在乌云之中,可依旧能看出它庞大的身躯,仿佛这一片区域的上空有多大,它便有多长,这位巨物甚至在空闲时间分了一些视线看向在小路上晃荡的两位渺小游客,凶恶的眼神仿佛要贪婪的吞下一切所看到之物,吞噬所有窥探其领地的不速之客,很显然,他们是后者。
最终可可欠主动放弃了继续看向天空的选项,这并不是对于海洋生物的恐惧,而是对黑暗的害怕,或许是记忆的黑暗使他惧怕,又或许是未知令预言家感到可怕,不管怎样,现在看向四周才能缓解那巨物的一瞥。
可可欠想起曾经在不知举办的小型知识会上听说过深海巨物的故事,那些庞大的生物生活在所有它们想要游荡的地方,它们从何而来,又为何而在,都是现有知识中无法得知的。
在漫无目的的分散注意力中,可可欠注意到不远处的昏暗庭院,随着两人逐渐往前,庭院的全貌逐渐展示在眼前,荒诞却意外合适的景色让可可欠不禁开口问向对于这块区域格外熟悉的楠,道:“这是?”
“哦,那是我的小花园,抱歉让你看到不好的东西了,毕竟相较于注重家庭和睦的愚人来说,这些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楠做出一脸苦恼的样子,不过脸上的笑容不减,又说:“当然这些并不重要,按照预言来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引导失去了首领的拍浪者,不是吗?”
“不.....”可可欠摇头,他无声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小花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参天巨树,它既没有树叶,也没有向四周发散的长枝条,它光秃秃的树枝笔直伸向天空,又在顶端靠近太阳的地方开叉,形成夹子装,在可可欠的视线里像是一只托住太阳的杯装物体而这样设计的枝桠还有整整十五个那树枝上有十四个完整的人头骨,环绕着巨树的是十七座墓碑,它们规规矩矩的排序,却只有十四座拥有一个垂着脑袋的稻草人。
但此刻他应该询问对方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于是可可欠直直看着看向楠,仿佛下一秒对方就会逃跑,又仿佛想要从对方嘴里听到他需要的答案,甚至是找到记忆的答案,他说:“不重要。”
“这样啊,那我算是受教咯?没想到你也没有那么百无禁忌呢。”楠停下脚步,等待着身后人靠近自己。
“你,知道?”可可欠问:“预言,外人,不可知。”
楠没有立刻回话,他沉默了会却转身,俯视着想要知道答案的可可欠,此刻皱鳃鲨停滞在乌云中,沉默着从楠的身后凝视两人,眼睛像是太阳般挂在天空,像是失去了热量与生命力的希望,只剩下了监视与见证的能力,昏暗的环境倒是让这道凝视染上了绝对的威严与对无知的嘲笑,楠在这寒冷之下,身影在冰冷的眼球的衬托之下,说道:“这不是阻挡我们脚步的理由,想要知道或者得到一样物品总有无数的方法,不管是用暴力,还是委托别人,哪怕是……碰触禁忌,失去亲人,背叛所有人的期待,但这都是值得的,去换取你想要的,就比如说,愚人们引以为傲的恩赐,未来啊,并不是谁都不能知道的,也摸不到的秘密。”他并没有急着想要看到可可欠的反应,反而等了他十几秒,才继续说,“我带你去最北方,愚人们最后的留恋,反正在预言的最后我们也要在那里重聚,然后……向你见证我改变预言的可能。”
但可可欠仿佛完全没有听下楠的话语,只是抓住不可能,痴痴地反问道:“是谁?”
“大海的子嗣。”楠指向天空,像是伤疤的裂缝格外突兀,却显得异常不详,他轻声宣布道,“深海巨物,百无禁忌的生物,愚人们所吟唱的歌谣。”可可欠看到皱鳃鲨开始在云层中游走,却总是离不开他的视线,似乎是故意要让他看见自己的存在,又似乎是想让愚人歌唱自己,随后皱鳃鲨在楠的话语中游向远方,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我们走吧,按照未来所说的,拍浪者劈开绚丽的天空,将大海的反叛者四分五裂,最终愚人在孤单中存活在乐土。”楠再一次伸出手,这次仿佛不是邀请,而是要求,他只是需要可可欠跟着他走,见证他的伟业,又或是验证别人告诉他的承诺。那双眼睛容不下拒绝,那只眼球看不得剧本之内的剧情,而它们皆在俯视,要让仰视之人踏入他们选择的道路,要让命运按照他们的言语,要让故事成为他们的攥写物,现在需要做出行动的,是可可欠。
可可欠选择搭上楠的手,毕竟他只是不太会说话,并不是读不懂气氛。
“我们走吧,就在前面。”楠就像是牵着小孩子般带着可可欠往前走,远离距离小公园不远的高大城堡,哥特式的高耸建筑仿佛自带了故事,黑色的场景更是让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感觉,似乎那座城堡想要告诉他人自己的故事,那些隐藏在乌云之下,城堡内部,人们心中的故事,可能是子承父业,父母别离,甚至是兄弟残杀,背叛家族,在没听到城堡告诉它的故事之前,谁又知道这些沉默的历史是真是假,是编造还是续写,是传闻还是不为人知的真相。
随后他们路过花朵鲜艳的花园,意外的是,可可欠看到了海百合,还没来得及细想,也来不及询问楠,又或许可可欠根本不想问他,他们就离开了此地。“那是我和不知初遇的地方,是不是很漂亮?可惜,原来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这样美丽的风景了。”楠读心般的解释,紧接着向可可欠大胆的展示轶时尘世最中心的建筑物——足足有四层楼高的圆钟。
圆钟被镶嵌在更高大的楼中,圆被分成四块,四块区域中心画着四幅不一样的图案:飞在汹涌大海上带有玫瑰纹路的信天翁、藏在乌云中飞翔的鹰、海浪上的机械大船、出现在云雾缭绕海面上的双眼,最中心被另外画出一个小的同心圆,圆内是一个沙漏,可它没有计时的功能,它只在底部有四分之一的沙,而整个钟没有指针,仿佛一个装饰物,可楼周围神圣而又精美的装饰却暗暗地告诉来者,自己不平凡的作用,也许是宛如翅膀展开般的双臂,像是要拥抱来者;也许是每根手指上刻着的动物浮雕:海兔、和机械鲨鱼刻在一起的机械鲸鱼、水母、飞鱼、龙王鲸;也许是墙两侧上栩栩如生的海浪,海藻和机械零件隐藏其间;也许是刻在钟周围的神话故事,五个从海中诞生、发展的种族故事;也许是趴在楼右上角的女孩,她像是天真的孩童般抬起双脚,脚上是鞋跟有小腿长的平底鞋,脸上挂满了顽皮的笑容,她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像是在抚摸着墙壁;也许是右下角露出的一点纱裙裙摆,一颗水晶球摆在中间;也许是左下角威严的女子雕像,她的手里拿着有她人高的剪刀,而她的裸露的四肢有三分之一显露出了骨头,而骨上刻着文字……
或许还有更多,但绝不可能是天空中越来越大的裂缝,大到可以让人通过,大到感觉天空即将被撕裂,一切的不安,终于在它们到来之时得到印证。
一双双残缺的手扒着缝隙,想要把缝隙拉大,电缆如蛇般在空中蠕动,像是在探路,又像是在引导主体出现,随后空间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冲击着缝隙,碎片如雨落下,就在第三下,天空轰然碎裂,海上的巨兽出现在空中,开始入侵乐土。
他们看到碎片坠落大地,北边成为碎片的摇篮,天空暗淡无光,渴求的双手伸向陆地,低吼回荡在耳边,扭曲的身体靠近建筑,可可欠逐步后退,可楠向前一步,像是在迎接巨兽的降临。
“对知识的渴求,
对欲望的不满足,
他们从不知足,从不停止,
只有代价才能换来无尽的未知。”
“那是……”沙哑的朗读声回荡在可可欠的耳边,随后情不自禁的说出它所代表的种族,“倾泻家,破坏秩序与未知的入侵者。”
“看到了吗,可可欠?海怪突破了天空,这可是对你的意外之喜,乐土正在被摧毁,命运正在分崩离析,告诉我,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是根据预言去向最北边,还是背离预言原地待命?”
预言中橘色的女人出现在两人面前,他们为了逃离审判去往最北边,可接下来,他一无所知,是可可欠因为体力不支被抓住,还是被天空中的巨大机械鲨鱼咬住,他不知道,预言的结束即使预言家的死亡。
可可欠现在看到如水般流淌的深蓝色长发突破了发带的捆绑,看到巨兽如猎食般的侵蚀,看到了突然从缝隙中穿过的海浪,被海浪规整劈开的天空,海浪穿过巨兽的身体,巨兽四分五裂,又在片刻之间恢复,但巨兽并没有理睬海浪,反而痴痴地看向钟楼。
“楠……”
“王,就要诞生了。”楠说,“那个会无条件、真心爱着我的王,会出现在这片海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