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瓶子最下面放了一个笔记本,封面是很可爱的小猫小狗,看起来颇有些念头了,在“姓名”那一列写着歪七扭八的——江闯。
而在名字的后面写了一小串备注:谁打开日记本谁就是小狗,妈妈除外。
纪徊青咧开嘴笑了声,这人小时候这么可爱呢,长大怎么就变成死变态了?
妈妈……说起来纪徊青好像忽略了,搬来这些天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江闯的妈妈。
在日记本的最下方,放了很多封信,估摸着有个十来封,最上面的那一纸信封居然还有血渍。
纪徊青将抽屉关上,他在桌面上仔细看了圈,还是没有找到剪刀。
“怎么一把剪刀都没有……”他朝后退了一步,尖锐冰凉的金属质感抵在了他的腰间,低沉的声音在纪徊青耳旁响起。
“你是在找这个吗?”
江闯恶趣味似的用刀柄在纪徊青腰间上下滑动了两下,力度很轻,白刃上倒映着一双狠戾的眼。
现在整个五六楼都没有人,纪徊青伤势没有痊愈,不是他的对手。
可以杀吗?
要……杀吗?
当他想说些什么狠话吓一吓纪徊青,让他安分守己一些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蹭过江闯的手腕,将那把刀撂在桌上。
“靠,你这怎么又流血了?”纪徊青知道江闯不爱让人碰他,他隔着衣袖捏着江闯的手臂来回看了圈,又道:“缝合线都崩了,再不处理就感染了。”
血液顺着手臂流下浸透了纪徊青的袖口,他并没太在意,好在桌上的小木盒子里还有不少干净的缝合线和药品。
他仰起头,问:“处理伤口隔着袖口不太方便,会碰到你。”
纪徊青很小心的在心里揣摩了下措辞,又道:“可以碰你吗?”
江闯一征,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丝缝隙。
他移开视线不去看纪徊青,很小幅度的点点头,说:“可、可以。”
纪徊青笑了声,说道:“怎么还结巴上了。”
“闭嘴。”
江闯坐在床上,纪徊青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比他低了一个身位,从那个角度向下看,纪徊青卷翘的睫毛很明显,因为缝合伤口太紧张,睫毛还轻轻颤了颤,江闯忽然想起了春天在田野里振翅的蝶翼。
纪徊青的动作很小心翼翼,缝合的第一针穿进去后,他仰起头,问:“疼不疼?”
江闯慌乱的移开视线,他说:“缝这个,不疼。”
“没有。”纪徊青打量了小臂上排列整齐的自残痕迹,从第一道再到第十三道,越来越深,触目惊心。
他开口又道:“我是问你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疼不疼?”
江闯回想刀刃划过皮肤的畅快感,灼热、刺痛、都在提醒他还活着。
他还活在炼狱之中。
还有些事情等着他去做。
自残是江闯唯一能排解痛苦的方式。
他愣了片刻,很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疼。”
纪徊青冷笑了声儿,说:“真能装。”
江闯居然罕见的不顶嘴了,纪徊青缝好伤口后,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嘴:“少和你爹吵架吧,那吵了架也不能把人绑起来啊,跟关犯人一样。”
纪徊青埋头整理工具,没有注意到江闯的表情,他又道:“我来这之前,和我爸吵了一架,还没说开呢……”
他长叹了声气:“就这么散在天涯海角了,联系都不敢联系。”
纪徊青仰起头,他压低声说道:“偷偷告诉你,其实我家里欠了很多钱,现在经济不景气,只能四处躲了。”
江闯眯起眼,略有深意的勾起唇:“你觉得你隐藏的很好吗?”
“啊?”
江闯不自觉的伸出手指点上纪徊青的额头,道:“你来这的第一天,脸上就写着“欠一屁股债”几个字”
他没有告诉纪徊青,他偷看过那些讨债者发来的短信。
纪徊青捂住额头,他一脸愕然:“我靠,你真是神了!”
纪徊青像一只招招手就会摇尾巴跑过来的小狗。
只需要江闯态度好一些,前夜宣泄出来的怒火便烟消云散。
这种人也太好哄了。
江闯沉思片刻,他把桌上的刀子折叠起来放在枕头下。
他做了个决定。
只要纪徊青乖一点,他可以考虑不杀他。
可是要怎么定义“不乖”?江闯没有想清楚这个道理。
他站起身,透过那一小扇窗,看着纪徊青蹲下身用刀一点一点的隔开绳索。
神色急迫又有些担忧,纪徊青轻声问:“叔叔你没事吧?”
江闯眼眸一沉,用力把窗帘扯了过去。
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