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赭袖军横插一杠,陈昌就应该先杀了那些火铳军的,也不会让大量火铳落在赭袖军手中,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不待刘巍再说什么,陈昌便命他再带四百人趁夜出去,再往远处走走,招募兵力,“有些汉人官兵的日子并不好过,可以利诱之。”
“大帅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刘巍亦迫切希望为长阳军解开困局,领命之后,立刻挑了四百忠心之人出了渚州城。
他们兵分三路招兵买马,向海亦沿途传教吸纳兵力,相比之下,贺跃尘愿者上钩似乎有些太佛系了。南豫一战极其顺利,并无预先担忧的事情发生,吴冬一众精兵亦自请前去晋沅踞水,助朱思王二他们一臂之力。
“好,不要掉以轻心,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抢占南豫周边县城与铺设据点亦在当天同步进行,兵分五路,入夜后都陆陆续续将捷报传至据点,又最后传回府城。
这次带的人不多,又分散了大部分出去,如今只有敖戛等三百蒙古降兵在城中,所以定调一事又轮到贺跃尘亲自上了。可能见他脸色温和,年纪轻轻,下面的一些百姓显得不是很惧怕,说到不愿接受的点还趾高气昂地开口拒绝。
瞥了瞥东家的神色,敖戛在心里替这几个百姓偷偷默了默哀。
“不服从的人出列。”贺跃尘面容平静,语气却陡然凌厉。
底下的一个颇傲的富户家的少爷朱旭平梗着脖子,“我们不出列,你们想当着数十万百姓的面砍了我们吗?”
他娘和妹妹都在后面偷偷扯他的衣袖,想让他别这么冲,贺跃尘冷笑一声,直接拿起手边弓箭,架起一支尚且滴血的箭矢,仍是坐着,却将箭头瞄准了朱旭平。
见此情形,朱旭平也有些慌了神,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认为贺跃尘既然召集了所有百姓前来宣布这宣布那,自然是要管理百姓,而不是屠杀百姓,况且他朱家乃高门大户,家族百十口人,他还能杀干净吗?
就这样,朱旭平甩开他娘和妹妹的拉扯,仍旧仰着脖子与贺跃尘对峙,贺跃尘朗声道:“同列的人都蹲下。”
除了朱母仍站在儿子身后,同列的其他人皆照做,唯恐波及自身。下一瞬,贺跃尘手中的弦已松,而朱旭平脖子被箭矢贯穿,双目圆睁倒在了他娘的怀里。朱家人顿时哭嚎叫冤,周遭百姓也都被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
“除了他家人亲戚之外,其余人都原地坐下!”不待他们多哭两声,贺跃尘站起身,下令其余人坐下。
下面无敢不从,本来就腿软,这会儿全都赶紧坐下来,场中站着的只有朱家整个家族一百一十四口人。
此时这些人也都反应过来了,有一些人立刻高喊,“我们只是远房亲戚啊,我们绝对服从管治,求求你别杀我们呀!!”
朱旭平的亲娘把儿子放在地上,猛地朝贺跃尘冲过来,哭叫道:“你还我儿子的命!”
敖戛欲上前一步挡在贺跃尘身前,后者抬手示意他不必动作,又快速抽出两支箭,再次一箭射中朱母的气管,另外一支则对准朱家众人。
其他百姓亲眼见贺跃尘射杀两个人,全都一击毙命,已是吓得噤若寒蝉,年纪小的孩子都被母亲捂住了眼睛。
“朱家本家人的有哪些,指出来。”
那些说自己是远房亲戚的立刻指着朱旭平一家子,贺跃尘问其他百姓,“他们说的是否属实?”
挨着朱家人的几个青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是真的。”
贺跃尘便命令其余朱家人单成一列坐下,这些人如蒙大赦,立刻捂着心口照做。
“剩下的朱家人,有要为家人报仇的尽管出列。”贺跃尘说完,无人敢动,他便接着道:“我可以放你们出城,留下九成身家,今日我便命人送你们离开津中。”
能活着便是好的,这一大家子妾室及子女都表示愿意出城,只有朱老爷没发话。敖戛便开口质问:“你们家主事的是谁?让他表态,立刻!”
朱老爷这才出声,“我们不走能活下来吗?”
“不能,你们留下会威胁所有人的安全,我不允许这种情况存在。”
见贺跃尘如此强硬,朱老爷最终只能选择上交九成身家离城,他们人多,所以贺跃尘让他们带了不少粮食,又命十个玄衣军押送他们离开津中。
经此一遭,其余百姓皆乖顺如羊羔,贺跃尘所有规定一律照单全收,可贺跃尘做完所有的工作后还是没有让他们各回各家。
“剩下的人,有三次提问机会,限时一刻钟,过期不候。”
底下皆犹豫迟疑,不知怎么问,还不如一个半大小子够胆量,“我想问,以后我们都按照你说的过日子吗?”
“在我管理期间,是的。”
言下之意,便是若他不管理了,也就不存在这些规定了,不过下面的百姓也不知道是在他管理下好,还是不在他管理下好。
除了这个小子问了一个,下面还是静悄悄的,那小子干脆一个人全问了,“我还想问,你们会一直管理我们吗?如果敌人打来了怎么办?”
贺跃尘笑了笑,“这算两个问题还是一个?”
陆启便说:“算一个,我还想问你们要不要我这样的?”
“要你入伍吗?”
“对!”陆启认真地点头,期盼地看着他和他手边的弓箭。
“身手一般的不收,明日到衙门来测一测再说...”贺跃尘语气温和,又继续回答他前面两个问题,“我是想一直管理你们的,而你们想不想被我管理,我左右不了。不过,类似朱家少爷这种公然唱反调,亦或者背地耍阴招的,一律严处!至于敌人打来了怎么办,自然是让他们哪来的回哪儿去,不想回去的就地消灭。”
见他说得狂妄却平静,仿佛合该如此,也的确可以办得到,陆启心中对入伍更加向往。
“好了,问题问完了,全体解散。”贺跃尘不等他再说啥,径自拿着弓箭起身进了衙门。
陆启磨磨蹭蹭不肯走,非要留在最后,敖戛和其他人收拾了东西,见他还在,只能驱赶,“你明日清晨再来,东家要休息,不能熬夜。”
“此时还不到戌时,何谈熬夜?”陆启讶然,敖戛冷哼一声,回道:“快快回去,别在这儿碍事。”
“我不走,我就睡在衙门前,怎么了?”
眼见陆启耍起了无赖,敖戛也是吃惊于他的胆量,正待进去给贺跃尘说一声,岂料贺跃尘已脱下铠甲,走到中堂。
他对外面的陆启道:“你既不肯走,便进来吧。”
闻言,陆启的兴奋溢于言表,连蹦带跳进了衙门,“东家!”
他倒是机灵,贺跃尘觉得他或许是下一个狗儿,也有心吸纳进队伍,便让他原地蹦跳,扎扎马步,转几圈试试。陆启自然照做,他才十四,年岁小,身姿轻巧,的确是可造之材。
“好了,明日卯时可起得来?”
陆启一听这意思就是自己过关了,喜不自胜,忙不迭点头,“能起来!”
“那你便卯时到衙门报道吧,有志趣相投的同伴,也可让他们主动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