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电话,江月停能听见他悉悉簌簌起身的动静,呼吸亦是小声起来,像是害怕错过她的任何回答。
江月停定在原地,除却胃部再次席卷而来的翻涌,她看见莫寻鹤胸膛起伏着,推开那道隐形门。
她忍不住想凑近他,委屈出声,“我肚子好疼。”
浸润哭腔的声线在莫寻鹤耳中不断发酵,他来不及多想,俯身半跪在她面前。
汗津津的小脸泛起不正常的病白,莫寻鹤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打横抱起下楼去医院。
江月停几次探起身想要说明原因,都被莫寻鹤按了回去,不准她再说话。
况且胃部隐隐作痛,她干脆埋头靠在他胸膛,胳膊牢牢挂到他脖颈上。
近在耳边的心跳,起伏着紧张情绪,莫寻鹤纵使着急,仍旧稳稳当当托着她。
直到值班医生询问清楚情况后,解释她这是吃饱后剧烈运动造成的。
江月停可怜巴巴坐在长椅上,身上还盖着大上许多的男士外套。
医生司空见惯般,把单子开给护士去抓药后,尽职劝说:“年轻人身体再好,也要等消化完再运动,照你们这般不爱惜身子,迟早要后悔的。”
莫寻鹤没反驳,而是温声道谢,医生摇摇头,回去继续守班了。
问过护士要了纸杯接热水,他带着开好的药回来。
江月停蜷缩在长椅上,目不转睛盯着莫寻鹤的动作,想说什么却又被他的冷脸唬住。
被抱在怀里的小心翼翼,骤然变幻成现在的冷漠。
落差太大,江月停心口发闷。
莫寻鹤坐到她身边,把药和水都放她手上,言简意赅:“吃。”
好凶。
江月停猝然低头,眼睫止不住的轻颤,一言不发的含住一大口水,再慢吞吞往嘴里塞药片。
吃药也嫌苦。
莫寻鹤抬手把滑下去的外套重新拢好,稍侧过身扣好两粒扣子。
江月停始终低着头,终于忍不住,蓄满眼眶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
肚子疼,心也疼。
她都疼成这样了,还要凶她,不理她,对她摆脸色。
坏人。
说的比做的好听,坏人。
她不要喜欢他了。
莫寻鹤手掌往上抬,托起她的脸,忍不住出声,“哭什么?”
谁料此话一出,江月停眼睛一眨,泪珠成串儿似的往下掉,恼羞不已:“你凶我,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
越想越难过,江月停用力擦一把眼泪,视线清晰后猛地推开他。
莫寻鹤没有防备,愣神几秒,江月停已经气呼呼的走出一截。
抓起半袋药,他快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走这么快,胃又不疼了?”
冷言冷语,他连自己错在哪儿都没意识到。
江月停扭过头,赌气说:“我不想看到你。”
莫寻鹤靠近她,径直打横抱起,在她挣扎着要下来时,唬人得颠了颠。
令人窒息的失重感,吓得江月停再次骂他:“你现在还在欺负我!”
说着,莫寻鹤颈后的力度重了几分。
她抱的更紧。
恍然瞧见莫寻鹤毫不收敛的嘴角,她更气,强烈谴责道:“你还笑得出来!”
夜里风大,莫寻鹤步子加快往小区走。
等进了电梯,他才低头看怀里血色回归的她:“我错了。”
江月停卡壳,闷闷闭了嘴。
莫寻鹤按开密码锁,把人往床上放,盖好被子后去卫生间拧热水帕。
加热器启动的嗡鸣掩盖住屋内大部分动静,唯独滴答拧出的水落进凹槽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的忍痛阀值似乎很高,汤盅烫红他的手心也没有反应,她知道的,也见过的。
冒着热气的软帕伸到眼前,她下意识盯着他的手看。
尚未来得及反应,脸颊便覆上层热意,他的动作很温柔,全然看不出方才气她的样子。
“你这是道歉吗?”江月停的声音从底下闷闷传来。
“嗯”,莫寻鹤单腿跪在床边,一手捧着她的脸,撇开凌乱的头发。
江月停舒舒服服闭着眼,任由他在自己脸上动作。
莫寻鹤兀自牵唇,她现在就像只平日里高傲的猫儿,只有在难受的时候才会露出黏人的一面。
要是没懂她施舍出来的猫爪,就要竖起毛朝他凶。
可她哪里算得上凶,柔软肉垫搭着他的臂弯,分明是朝他亲近,对他撒娇。
莫寻鹤拿开软帕,没说话,盯着她被擦红的唇,在她眼皮不安转动时,俯身贴上。
“对不起,你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