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停迟疑片刻,“不用啦,我还有水。我还有同事……”她扭头找池和景的身影。
发现人已经自来熟的跟莫寻鹤的朋友往前走了好一段路,闻声还挤眉弄眼朝她摆手。
江月停能感觉到莫寻鹤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算了,又不是陌生人,一起爬山也没什么。
山路崎岖不大好走,江月停穿的鞋子有些磨脚后跟,逐渐落在莫莫寻鹤后面。
她找了块石椅坐下,把袜子往下卷,果然已经染上血痕。
江月停不禁蹙眉,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来折成小方块,抵在伤处,试图减轻摩擦带来的疼痛。
隐秘又断续的疼痛让她颇为烦躁,朝着几次停下来等她的莫寻鹤摇摇头,口型示意让他先走。
一道阴影盖在她面前,遮住片刻不知疲倦的日光,是去而复返的莫寻鹤。
他将背上的黑色登山包往旁边一放,在夹层里摸索一阵,掏出两张创口贴。
江月停忍不住咕哝:“你还挺有经验的嘛。”创口贴与矿泉水,是不是还有急救用品喔。
扭着脑袋不好往脚后跟处贴,她索性脱了鞋,将袜子脱掉,拿走原先垫着的纸,却不想伤处与其粘连。
江月停屏息,快速扯下。
莫寻鹤在看见江月停脱鞋的时候就已经背过身了,但腿上传来的突兀戳动让他下意识回了头。
江月停拽着他衣摆垂下来的松紧带,手指勾进去,晃了晃:“能用你的矿泉水淋下伤口吗?”
莫寻鹤拧开瓶盖,淋走鲜红伤口上沾住的纸絮,江月停疼的往后挪,是他按住她的小腿才冲洗好。
……
等二人抵达山顶时,大片大片的橙紫色余晖映在天际,为寺中所有的景物镀上光晕。
江月停拍拍莫寻鹤的肩膀,伏在他耳边,小声说:“就在这里吧,我能下来走。”
呼吸骤然交织缠绕,莫寻鹤耳边只余她的柔和气息,不断扑盖而来的浅淡茉莉香混合着体温熨帖开她的软热。
江月停下来,把登山包取下来交给莫寻鹤,“池和景在饭堂等我们啦,还有你的朋友。”
她关掉和池和景的聊天框,与莫寻鹤两人并肩往饭堂走。
程亦的红发抢眼,进去一眼就看见,把东西放到池和景旁边,和莫寻鹤去排队打饭,他点什么自己就点什么。
惹得掌勺的阿姨将他们俩看了又看,直看得莫寻鹤面色不大自然的先一步回到位子上,搞得江月停一头雾水。
抽空问了句:“你刚怎么走那么快,我还想要尝尝那个豆花来着。”
莫寻鹤没开腔,倒是程亦目睹全程,打趣地说:“还不是你跟的太紧,给人吓的。”
池和景哼声:“怎么不说莫老板挡住我们月停的路了?”
当事人没参与进来,吃到最后,莫寻鹤说:“回去休息吧,山里不比市区,要冷得多。”
难怪刚才走过来就觉得冷风一阵一阵的。
寺里有供游客休息的地方,主任他们有些回去睡觉,有些四处闲逛。
江月停和池和景对这里没多大兴趣,便不参与,一起回了屋。
半夜,江月停把被子裹成了春卷,又把外套搭在上面,也抵不住随时渗入骨缝的寒冷。
池和景冻得牙关咯咯响,也不忘八卦:“说实话,你对莫寻鹤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
江月停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没有,你想太多。”
池和景撇撇嘴,“跟我你还不好意思啥,我都瞧见是莫老板背你上来的,嘿嘿。”
她慢吞吞探出脑袋,“是我脚后跟磨破皮,不好走,他才好心背我的嘛。”
池和景裹着被子挤过来:“其实我觉得他还挺不错的,他对你很上心欸。”
江月停眨眼。
“你看啊,他主动帮你搬家还可以解释成他想答谢你和他聊天,但之前你不是有次加班回去很晚,他还特意在楼下等你么?再加上今天……”
江月停记得,就在周四晚上,她留在学校帮一位老教师整理公开课的资料,等结束后已经快八点了。
冬天黑的早,打车回去时司机急着接下一单,把她放在马路对面就开车离开了。
而那段路因着重新铺路不慎挖到电线,路灯坏掉没法照明,黑漆漆一片,看起来极其瘆人。
她当时都快把脸缩进围巾里,耳边风声呼啸,近乎是跑起来的速度。
直到过完马路,榕树底下站着莫寻鹤。
对方闻声抬头,朝她走过来,问:“一起回家吗?”
她站在原地,微仰着头看着这人。
“你是在等我吗?”
说完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万一人家只是刚好下楼来呢。
正当她斟酌着想改口时,莫寻鹤已经朝她走过来了,“走吧。”
没有确切的回答,也许是她的声音太小,又或许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
但她知道,在那之后的每一个寒夜,她都能看见他的身影。
……
江月停侧身望着窗外的泠泠月色,睡得迷糊时,门外传来咚咚声。
在外租房多年的经验,让她警觉地睁开眼,“谁!?”
透过门板传来莫寻鹤的声音,“是我。”
她套上拖鞋去开门,莫寻鹤的脸色不太自然,开门后将衣服敞开,怀里兜着个装满热水的玻璃瓶。
江月停心头划过某个想法,求证似的抬头看莫寻鹤,却恍然瞧见他通红的耳尖。
莫寻鹤朝里面点点下巴,示意江月停把水瓶放进被窝暖和,才解释:“程亦看到你同事发的朋友圈……”
他没继续话头,叮嘱江月停:“先用枕巾裹住它,免得——”烫伤。
江月停和莫寻鹤隔着一臂之遥,能感觉到热水透过玻璃瓶散发出来的热气。
江月停没想那么多,抬手就要去抓热水瓶。
莫寻鹤眉头一跳,赶紧避开,他都只能隔着外套碰水瓶,直接上手肯定会被烫到。
结果就是江月停往这边抓,莫寻鹤往那边避,双手直直按到侧腰。
江月停愕然抬头,手比脑子快地又捏了捏。
腰好细。
莫寻鹤明显僵住,他卡壳一瞬,才道:“我说,让你先拿枕巾裹住水瓶,不是这样……摸我。”
江月停讪讪收回手,掉头回去扯下枕巾铺在桌上。
莫寻鹤隔着衣服,将水瓶放上去,然后卷好卷严实,可以充当暖水袋。
关灯后,简易暖水袋从脚下滚到小腹,偶尔烫到江月停,她再龇着牙嘶哈嘶哈地往旁边推。
没一会儿又抱回来,整个被窝都变得暖烘烘的。
那边莫寻鹤摸黑刚躺回床上,对面的程亦就给了他一腿,埋怨他不做人。
莫寻鹤没解释,但躺下酝酿睡意时,不经意碰到了侧腰的位置。
彷佛刚才升腾起的那股难言的颤栗感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