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铭昔和展羽之坐在派出所里的铁椅子上,等着进去办事的琉光。
两人坐得很近,时不时就会触碰到一起。
展羽之忽然间就抛却了很多悲观的心绪。
他现在只是担心小玉的身体。
于是展羽之熟练地拿出药,又去饮水机旁拿过一次性纸杯接好了热水。
转过身要回去时,却发现玉铭昔已站在自己身边。
“小玉?”展羽之似乎没有想到玉铭昔会突然走过来,他将纸杯先递到玉铭昔手里,又把手里握着的小瓷瓶打开,倒出两粒。
玉铭昔二话不说,先把药一口吞了,把杯子里的水也喝了个干净。
他将纸杯随手扔进垃圾桶,揽过了展羽之的手臂。
“我来问你。”
玉铭昔揽着展羽之往屋外走去,早上办事的人很少,有的话,玉铭昔并不想在这种能被别人听清楚的地方说。
玉铭昔拉着他走走出门去,门外是一个不算小的社区街市,来来往往的人们熙熙攘攘,玉铭昔的声音能很好地融入闹市之中。
“琉光和你说了些什么?”
展羽之望向玉铭昔的眼睛,又是这双眼睛。
可是他记得,在琉光的灵境里看见的小玉,眼睛并不是这样压抑的黑,而是泛着小玉灵力那样的青色。
他知道小玉是因为灵力枯竭,才变成这样的。
“她说您就要死了,因为我、因为淮清。”
展羽之低声答着话,难过的情绪遮掩不住地流露出来。
玉铭昔冷笑一声,抬头看向了天。
孟秋的早晨很清爽,少了夏天的热闹感,多了几分寒气。
“那不是因为你,更不是因为淮清。”
玉铭昔道,“琉光不懂,那明明都是因为我。”
他见展羽之还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不禁握紧了拳头。
下一刻,玉铭昔修长的手指触碰上了展羽之的衣领。
当然,他的指节也连带着触上了展羽之的锁骨。
在被略有些冰凉的手指碰到的一瞬,展羽之不觉抬起了眼。
他方才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玉铭昔的脸,那是因为他确实揽下了“玉铭昔就快死了”的责任。
那是因为他。
而现在,他甚至都没听进玉铭昔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
他被捉住了,他并不知道小玉为什么突然这样、暴力地拿捏住了自己。
他望着小玉有些过于白皙的脸,看上去有些气血不足。
转而,又看见小玉的眼睛……怒气很足。
“我说,”玉铭昔的手捏紧了他的衣领,“你能不能收起你的乱七八糟的念头。”
“我就算要死了,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为谁死,不是选择牺牲,更不是报复谁。那都是我自己选的路!”
展羽之对上玉铭昔的眼,配上这一番话,无助感更是涌上心头。
“要是为了我就好了。”展羽之说。
他抬起双手,轻轻握住了玉铭昔捏着他领子的手。
很凉,他舍不得小玉的手变得更凉了。
展羽之微微低下头,“您要是为了我,我是不是就有办法救您了?”
玉铭昔低下眸子,不禁看向了展羽之紧紧握着他的那双手。
有些微微的颤动,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怕,或是别的什么。
“打消你荒谬的念头。”玉铭昔甩开他的手。
“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他想、残忍就残忍一次吧,希望这样的残忍,可以真的让展羽之害怕,哪怕只是害怕被他教训。
让展羽之再也不敢涉足这件事。
他本就最是对不起他的,哪能每一次,都让他为了自己的冲动而死。
玉铭昔转身就往屋内走,却被展羽之捉住了手臂。
刚才甩开他的那只手。
他皱了皱眉,却还是忍不住回头。
刚一回头,就对上了展羽之那双充满忧思的眼睛。
在阳光下,本就色浅的瞳眸变得更加清透。
本来很透澈的琥珀色,现在变得像两枚金发晶。
还是被泪水润透的金发晶……
“小玉……前辈。”
展羽之半是哀求、半是难过地声音,让玉铭昔彻底没了那股想完全甩开展羽之的底气。
是啊,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了,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每次相遇不是他要死了,就是对方要死了!
玉铭昔低下头,清瘦的身体一下子又萎靡了一截。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
是他糊涂,如果不想让展羽之掺和,又何须带着他去见陆时雨,又为什么现在还要邀请他一起做任务。
分明就是贪得无厌,又自我矛盾。
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