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川这句毫无波澜起伏,实则威力十足的话一出,楼内彻底陷入了死寂。
昀燚如临大敌,咬牙呼吸间拼命思索这必死之局下的生路,汗水就这么顺着额角滑落滴落在地。他当然清楚他们已然成为任人宰割的瓮中之鳖,却又隐约觉出他所有针对他们的行动背后仍旧透露出某些不自然来,他想,这或许便会是颠覆胜利的某个致命因素,只要他能够想明。
他心中千回百转,然而一边的若冲面对突如其来的局势变换却是十分不解的,他并没亲身经历肃川城的种种,此刻听面前两人说的话几乎与哑谜没有任何区别。但他也并不傻,从身旁殿下紧张的表情便能猜到,他们此时几乎已被逼入了绝境。
可是他存在的意义便是全力护殿下安危,如今孤立无援命悬一线,他如何也该为殿下寻到生机来。于是他咽下一直梗在嗓间的那口不屈,像在为自己打气般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手腕一旋平举刀锋,心下一横便径直朝玉川劈去:“我管你有什么神力,在我刀下活过三招再说!”
昀燚不料若冲会忽然发难,心下大惊立时想拦住他的动作,可为时已晚,若冲下定决心用了十成功力的猛力一击如劲风过境,整个人步伐如飞朝玉川袭去。
“若冲不要!!!”
昀燚脚步腾起去追,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即奋然呐喊出声。
极度的惊慌将他整个人迅速包裹笼罩,他睁大了双眼,几乎就在瞬间,若冲整个人便已如枯叶般从空中颓然坠落,“嘭”的一声,他狠狠摔在地上的巨大声响回荡在安静的走廊内。他望着跌落在脚边已然暴毙而亡的若冲惊心怵目,冲上去扶起他的身体,明明他人还在温热,但鼻间已经没了一点气息。
他感觉自己身体内努力支撑的理智正在逐渐倒塌,他胸腔起伏剧烈,低着头半晌喘不上一点空气,那股梗在自己喉间的涩然弥漫令他完全失去了自己。
他们凭什么如此轻而易举剥夺别人的生命?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们?
“咚咚!”
楼内又再次响起了这诡异的鼓声,玉川施咒的手已然放下,此刻正全神贯注观察着地上浑身颤抖的人。而在他身后的南宫伞淡然旁观着此时的局面,知胜负已无任何悬念,见地上的人半晌都没有后续动作,没了耐性丢下句“我走了”,便陡然背着包袱从另一侧楼梯离开了。
玉川侧眼见她我行我素,也没去拦,她现在在此处确实没什么用处了,走便走吧。
后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玉川回过头迈出脚步缓慢地走回了窗台边斜靠着,只不过现在窗台被破坏,木头做的窗柩被砍出木刺,看着有些层次不齐。
地上扶抱着慢慢失去温度的若冲的昀燚,尽管耳边传来各种动静也没抬头,始终低垂着头,整个人陷入了情绪漩涡里无法自拔。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是平静了呼吸,深吸一口气,抬手闭上了若冲怒目圆睁充血的双眼,而后将他的尸体轻缓平放在地上。
他再次抬眼间,眼中的悲愤已经全数不见踪影,褐色的浅眸中也再寻不到任何情绪,手一抬利落地旋腕收剑入鞘,随着剑刃入鞘发出的清脆声响,他脚步沉稳步到了玉川的不远处,与他一样掀起衣摆斜坐在了窗台边。
他知此时对方只要发动咒诀,他便也会立时暴毙而亡,用武力去搏不行,只好试着去对谈寻找转圜。
日光照得他的瞳孔愈发透明,而他仿佛不受光线干扰,眼睛一瞬不眨直视着面前的那一袭白衣,开口的话也没了任何起伏,沉静麻木得像洞穴最深处的那处孤潭。
“如果你们是想要我们的性命,当初在云府你分明有能力将我们一网打尽,为何要等到今日才动手?如果你们的任务只是单纯折磨我们,此刻又为何要人性命?”
玉川近距离与这谈话间锋芒毕露的少年面面相视,他对他人从不感兴趣,但是不知为何现下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看着他在他的循循善诱下慢慢接近了真相,他莫名感受到了久违的愉悦。
“嗯,接着说。”
“景嵚说你无所不知,那你又为何被牵制在此处为他人所用?”
昀燚话语直戳要害,此番他既然落入了他手上,生死渺茫,但好在对方看着是个能沟通对话之人,只要他没动手,那他便仍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