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尽了办法,欠款还是越还越多。
他清楚的记得每一笔,借了多少还了多少还剩多少,而现在说到的这一笔,就是十二万。
“还附加了你们那次打架要赔的医药费、请他们出具谅解书的诚意金。一共二十六万。”赵哲风解释道。
原来是因为给足了钱…他们才没再撒泼打滚吵吵着验伤,自己也没被拘留。
“二十六万…可那天我们才见第一次见面。”
赵哲风无奈笑道,“是啊,见色起意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怎么会被欺负成这样?身上全是灰尘和脚印,脸上也沾着血,明亮的眼眸里,却充斥着不甘和倔强。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脸上不会有伤吧?不快去医院治疗,留疤了可怎么办?”
说着话,赵哲风抬起了手,差一点儿就触碰到了他的右边眉骨,却再次被卢一侧过脸躲开了。
“没留疤,现在即使拨开眉毛也看不出来了。”停顿了几秒,卢一才对赵哲风说出第一句稍微柔和点儿的话——“别担心了。”
赵哲风悻悻收回手,继续说道,“你发现了我在看你,向我走过来,我以为刚打完架的小孩儿肯定会呛我‘看什么看’,没想到你只是一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问我能不能借你纸巾。我把纸巾递给你,你说谢谢,还对我笑。”
卢一一杯接一杯,耐心地听他说着,没有告诉他,其实那时自己的口袋里就有纸巾,自己是看他衣着光鲜,以为是律师或有钱人,觉得他能帮到自己,才故意靠近的。
赵哲风如他所料帮了忙,但卢一没料到的是,他能帮到这个地步。
“之后你被警察带进去问话,我听到其中一个混混跟其他人炫耀,他是故意在监控下引你先动手的,他知道你还不上钱,所以故意再推你一把,让你雪上加霜,就不得不去他们的会所赚钱抵债,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吧?”
“我…明白。”
那天他们把卢一堵在寝室楼前,叫嚷着“欠钱不还”、“老赖”、“怎么配读师范当老师”…甚至说出“你妈年纪大了点,不如把你卖了,现在漂亮男孩更值钱”这种话。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才忍无可忍动了手,最后闹到了警察局。他怎么可能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说真的,如果他们当时说要你去扛水泥、做苦工,我可能不会那么冲动地揽下来,但他们偏偏要你去做那种事…”
卢一连着灌了几杯,一瓶酒已经见底。他又去拿了两瓶过来,开好一瓶,给自己倒上,才举起酒杯,缓缓开口道,“很感谢,可是…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你会对我好点儿吗?”
卢一沉默了,他知道自己不会。这样的相处模式,他会觉得矮对方一头,在逆反情绪的作用下,甚至连原生好感都会被抹杀掉。
赵哲风与他碰了碰杯,两人同时喝下。
“欠条能给我吗?26万,按年利15%,连本带利五十万左右,下个月还你,你看行吗?”下个月拿到的分红,应该足够支付。
赵哲风说得没错,这件事不是简简单单能用钱算清楚的。但除了钱,卢一没有别的什么可以补偿给他。
“欠条?你…你觉得我在骗你?”这还真是一番深情喂了狗,赵哲风瞬间觉得自己跟个小丑似的。
“……”卢一不能理解——为什么好端端一句话,会被理解出歧义?为什么这么爱胡思乱想?难道不累吗?
但再怎么不解,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欠了赵哲风的,至少在这件事上,自己没资格对他不耐烦。
于是卢一很温和地解释道:“不是不信你,是昨天我家大门被人砸开了,除了他们我想不出是谁干的。如果他们再来找麻烦,有欠条在手上,至少能证明当时这笔账是清了的。”
“这…这样吗…那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赵哲风刚问出口就意识到了这是句废话,有事还能站在这儿吗?
但他这个人本来就是感性先于理性,不像卢一,永远走在自己计划好的路上,不受任何人影响——“没事。所以…能把欠条给我吗?”卢一问道。
“欠条我已经撕碎烧掉了。”
“烧掉?为什么?”不管是金钱还是人情,这都是自己欠他的凭证,卢一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烧掉,难道真的有人会不求回报地付出吗?
“那天他们把欠条扔给我,说‘卖给谁不是卖,便宜你了’,当时我很不屑,在心里骂他们有病,当这是卖身契了吗?那时候的我…盲目自信,认为自己不需要靠这个来制约你,所以当着他们的面就烧掉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是转账给他们的,分三笔,每笔都有备注缘由,一样能证明。”
“嗯…那就好。等我凑齐要还你的钱,你再把转账记录发给我,OK吗?”
卢一不是读不出这字里行间的深意,只是刻意地略过了这些细碎情绪,让谈话不偏离轨道。
赵哲风无奈笑了笑,“行。”
“那…还有其他事吗?”
“?”赵哲风喝得有点多了,抬眼茫然看着他。
“你不是说为我做了很多?”
“没了。”赵哲风答道。
其实还有很多,但他不想说了。
往大了讲,帮他还债这件事足以影响他的人生,但依旧无法打动他。那其他事,诸如从大公司解约跟他成立新公司;自降身价促成第一单商务这类小事,也没必要再提起了。
“再陪我喝点儿吧,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好…”
卢一回头瞅了一眼电梯口,疑惑刘经理怎么还不下来。
刘经理那头也焦急的很,念叨着林北施怎么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