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句停了停,看了阮笑笑好一会儿。
阮笑笑没想暴露自己刚刚大惊小怪的想法,手上的东西握得更紧,牢牢掩在身后,快速接了话,“嗯,我知道,这时候的番茄最好别淋雨。”
她没注意到于涣华这会儿的目光,只飞快侧身,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最近的桌上,又拿出手机给程朝昀报平安。
但嘴上说着另一番话,“静静呢?我发消息问问她去哪了。”
于涣华回:“她和老同学出去聚会了。”
“哦这样。”
阮笑笑给程朝昀的消息已经发送过去,她收起手机,“那我不打扰她了。”
她没于星静那么夸张的幻想力,对于涣华嘴里的“老同学”没有什么反应,抬头问:“还有几盆?我和你一起。”
这时她才看见于涣华刚刚一直注视她的目光,有点默默无言中带点欲言又止的感觉,还糅杂其他复杂情绪。
没来得及推究,于涣华已经因她刚刚的问话偏头,视线挪向阳光下仅剩的两盆番茄,“刚好,我们一人一盆。”
搬完番茄不久,明媚天光果然慢慢被铺陈的铅灰色流云所遮挡。
两人找来板凳坐在后园的檐下,阮笑笑顺手拿了装信的小铁盒和被于涣华放在客厅的那个崭新糖果盒过来。
她将东西放置在小圆桌上,又倒了两杯水,递给于涣华一杯,“妈,你还记得这个小铁盒吗?”
她试图说得细致些,“就是之前你让我找旅游攻略时,我以为扔掉了,但实际被你捡回来了的这个铁盒。”
于涣华看见她旋转两个铁盒进行了一个对比,沉吟片刻道:“记得。”
阮笑笑继续问:“那你还记得,这个铁盒是怎么出现在我们家的吗?”
她隐约觉得这个铁盒和小程的信是有关系的。
于涣华看着她,想了会儿,“应该是别人送给你爸爸的。”
阮笑笑:“送的?”
“那时候你爸正好救了两个溺水的小孩儿,其中一个好像是来旅游的,家境不错,过了几天送了这盒糖果。”
于涣华点头,提到另一个时顿了顿,“还有一个是镇上另一户人家的孩子,名字好像也叫笑笑,当时你爸还以为是你。那户人家送了一盒草莓,你还记得吗?”
这盒草莓乍然提起来,阮笑笑或许真的会不记得,但她不久前才将那些记忆反复思索,自然记得,小程的第一封信出现时,阮卫国就叫她洗过一盒草莓。
而她这会儿惊讶的是,于涣华的三言两语,对应上了程朝昀昨天给她讲得那个猜想。
她收到的第一封信,好像真的是程朝昀写的。
程朝昀和那名与她同名的笑笑溺水,引出了信件的起始。
阮卫国救下了这两人,几天后两人的家长向他感谢送礼,让那封信阴差阳错的送到了她面前。
或许是那名叫笑笑的家长在感谢时不小心将信夹杂着草莓送给了阮卫国。
也或许还有其他可能,但这第一封确实送到了她的手里。
更准确来说,是被她误拿。
这些事情被她想清楚时,她寻找小程的那个进度条好似突然进步了一大段。
但随着疑惑被解答的豁然开朗,进度条又遇上了一个新的阻碍。
——信件送到她手里,这本该是一个偶尔的巧合。
但后面却出现了无数个这样的偶尔。
她和小程的通信从十二岁到十七岁,这期间持续了五年。
程朝昀也说过,那封回信之后没再有过后续。
所以,排除了同名同姓的可能后,真的有人以“程朝昀”的名义和她进行了持续五年的通信。
她沉思着其中的关窍,听到于涣华问:“笑笑,你要问我的只有这一个问题?”
阮笑笑愣怔回神,想起还有一个问题,她最初想问的另一个问题。
第一封信的信封去了哪里。
她组织了会儿语言,还是决定铺垫一下,“妈,你当初捡回我扔掉的信时,是知道我有个通信很久的笔友吗?”
“原本不知道,我看了信后才知道。”
于涣华垂眸看向铁盒,“原来你有一个通信多年的笔友。”
“我觉得,”于涣华说,“你应该不会舍得丢下它,于是把它捡了回来。”
和猜想的差不多,阮笑笑继续问,“那你记得我第一次收到信的时候,就是爸爸收到草莓的那天,你拆过信封吗?”
这次答案和预想的不一样。
于涣华回答:“没有。”
所以拆信的人……
是已经去逝多年,没办法给出答案的阮卫国。
阮笑笑抬眼望向被流云遮挡而显得灰蒙蒙的天。
进度条上的阻碍在脑海里被放大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