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次楚雁离想表示感谢地时候,将离都会严词拒绝,甚至还要嘲笑他一番才算罢了,所以在楚莫辞提到要牺牲将离的时候,他才会如此反感。
这是他的家人,他不可能让将离受到一点伤害。
“没有,就是太久没见,有些惦念你。”
“噫,你别说这种话恶心我,你有那时间,不如好好琢磨一下怎么面对庭宣吧。”将离听完一阵恶寒,而后故意向后拉开了一些距离说道,比起楚雁离这么正常的说话,他还是更习惯被楚雁离调笑。
“嗯?庭宣君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楚雁离明显察觉到了他话中的重点。
在楚雁离走后,神庭方面的形式就出现了一些变化,尽管三庭的话语权依在,但是长乐庭直接与其他四位领主结成了共盟,虽然表面上对建立枢纽的事情投的是赞成票,但内里,却一直在给蓝澈施压,未央庭的大殿上,摆满了让他与楚雁离划清关系的文折。
将离好几次路过大殿,都看到陆竹笙在劝蓝澈要以大局为重,即便是再喜欢楚雁离,也不能与神域的大局划等,期间白玉京来过几次,但是他们的谈话都是在寝殿内进行的,将离没有办法探听。
果然,神庭这边也开始对蓝澈出手了,他们现在二人的境遇完全一致。
“那……庭宣君有没有说什么?”楚雁离手心渗汗,心中忐忑不已,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答案。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整日沉默着不说话。”
这样的反应对于楚雁离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蓝澈的沉默,就代表他心中也同自己一样,开始重新审视这段关系的正确性,楚雁离不敢往下细想,若是蓝澈动摇了,那可怎么办?
从相识相知变成刀剑相向吗?
楚雁离一言不发,加快了脚步向着神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楚雁离总觉的周围人的目光有些不怀好意,他们交头接耳的像是在对自己指指点点,那种被另眼相看的感觉,让楚雁离越发的不安。
刚行到了神庭大门,楚雁离就被守卫拦了下来。
“干什么?我奉命而来,你何故阻挡?”
“长乐庭神君说了,若是圣君回来,要先去长乐庭见驾。”守卫一脸阴沉的说道。
都云谏?他要见自己?楚雁离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理来说,他只需要将文书交给蓝澈便可,无需知会其他几庭的天尊神君,这都云谏专程派了人在庭外拦截,是有什么事情要同自己说吗?
“淮洲,要不要我……”将离开了一眼形势,感觉不妙,这么多人马,看着就来者不善,他想着要不要回未央庭搬救兵,然而楚雁离却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去便是。”
“别和庭宣君说,免得他担心。”
楚雁离倒想看看,这都云谏找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都云谏给楚雁离留下的印象一直很不好,在他看来,神域和魔宗能有今天这幅局面全是拜他所赐,这个人一向固执,对于身份尊卑有着刻板的要求,魔宗的人似乎都不应该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自打上次在鸿蒙大殿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正面见过,但是楚雁离始终都想给这个食古不化的混蛋一点颜色看看,要不是他,蓝澈怎么会当庭受刑,一想到蓝澈那满背的鞭伤,楚雁离的心就不免揪扯起来。
在卫兵的引路下,楚雁离很快抵达了长乐庭,他刚刚踏入大门,就惊醒了一旁伏地而免的吞天兽,陌生人的味道令它马上警觉了起来,楚雁离看着它身上的毛有些微微竖起,便知此兽随时有冲上来将自己撕裂的意图。
管它是谁养的,只要敢上前,就直接斩了了事!
楚雁离将沧渊剑紧攥在手中,压稳了步伐向前走去,心中也做好了要应敌的准备,可事情却与他想象的不一样,当他靠近吞天兽时,吞天兽反倒是消了气焰,慢悠悠的向他靠了过来,在细细的嗅闻了一遍他身上的气味之后,竟然用头去蹭楚雁离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状态转变,让楚雁离有点没缓过神,吞天兽似乎对他执剑的手有着格外的执着,只要楚雁离不抚摸它的头颅,它便不肯罢休。
这……这是什么情况?楚雁离看着眼前的吞天兽有些茫然,但是他还是伸手摸了摸对方,这一个动作大大安抚了吞天兽的情绪,很快,吞天兽就对他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像一只家犬一样,与他玩闹在了一起。
“他很少与人亲近。”旁落的大殿中,突然传出了都云谏的声音。
楚雁离站起身,不屑的笑道:“人?在你眼里,我还算是人吗?”
“用云谏神君的话说,我应该被称作魔宗余孽才对吧?”
“进来说话。”都云谏没有打算同他拌嘴,直接下了命令让他进去,这种口吻让楚雁离尤为不爽,但是他刚才自己已经过了嘴瘾,所以行为上该收敛还是要收敛一点。
他前脚刚踏入大殿,门板就砰的一声合了起来,楚雁离回身望了望,心中发笑,这是不打算让外界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才故意为之的吧?
他抬头望去,层高叠起的建筑结构将顶处都云谏衬的格外威严,那向下扫视的目光,更是鄙夷无比,即便隔着老远,楚雁离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轻蔑的味道。
“神君,这是魔尊批示后的文书,请过目。”
这已经是楚雁离能拿出最礼貌的态度了,他刚刚想上前把文书呈上,身旁就起了一阵疾风,一道虚影飞速窜到了他的身边,楚雁离知觉身上一痛,身体便僵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此招为都云谏的绝学——止穴术,与民间常用的点穴手法很是相似,以阻断气力运输为基准控制人的躯体,只不过止穴术需要动用灵力,在对方的要穴之上瞬时结成小阵,断绝体内的所有力量的汇聚,从而让修行者短暂的成为一个普通人。
“难怪穗穗愿意亲近你,庭宣可是背着他人教了你剑法?”都云谏冷冷道。
“是又如何?”楚雁离挑眉道,这管的也太宽了吧?蓝澈的私事他打算介入了吗?
“你只管回答,是与不是。”都云谏厉声道,丝毫不允许楚雁离打马虎眼搪塞。
“若我说是呢?云谏神君打算怎样?”
“神域的东西,魔宗不能染指分毫,剑意如此,人也如此。”都云谏凝目,眼神逐渐凌利了起来,掌心也开始汇拢金色的灵焰,楚雁离一看,就知道对方打了什么主意。
这所谓的长乐庭会面,根本就是一场骗局,都云谏想的,是让自己永远消失在这片土地上,未央庭方面就算知道了自己来过神庭,也不会有人同蓝澈说起,到时候若是消息藏不住,就直接推给魔宗内部。
更何况商丘的态度本身也不明朗,他与都云谏一样,都恨不得将对方踩在脚下,自己若是死在神域,刚好成了点燃战火的引线。
他们,还想发动一场战争。
“你想要我的命?”楚雁离眯起眼睛问道。
“你的命值几个钱?区区一个魔宗圣君的命,我还不放在眼里。”
“放在从前,我不会同你计较这些,因为你不配。”都云谏严肃的脸上竟然显露出一丝讽笑,“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庭宣,神域五尊的清誉,容不得你玷污。”
还是因为蓝澈啊,楚雁离心道,不过他并没有退缩,而是以更加冰冷的眼神回看,而后淡淡说道:“那你此举,是为了神域还是庭宣君?”
“你若是为了大局,我无话可说,但是你若拿庭宣君做借口,恕我不能苟同。”
“不要妄图用这些东西绑架他,他不欠神域任何东西!你也无权干涉他的私事。”
这一番言论,引得都云谏心中发笑,他悠哉道:“楚雁离,我没想到你的狂妄竟然到达了如此地步,你们魔宗是当真无人可用了吗?”
“竟然行这种下三路的伎俩,庭宣心软我可不会,魔宗的人来多少,我便杀多少。”
“你,也不会是例外。”
都云谏将手扣在楚雁离的手腕上,而后侧头道:“你所学的剑术既然是庭宣的门路,那我命你,即刻归还。”说完,他掌心的灵焰便顺着顺着楚雁离的胳膊向上流窜。
那灵韵像是一条枷锁,将他的手臂缠紧,再而用力相内积压,都云谏看准时机,反向一拽,楚雁离的骨骼便发出咔的一声的脆响。
是脱臼了还是骨折了?……剧痛之下楚雁离有点难以判断自己的伤势,咬着牙强忍着,这家伙下手真黑,所谓的归还,就是废了自己能挥剑的手臂吗?
随着手臂的受伤,沧渊剑应声落地,都云谏将它捡起而后仔细端详,眉目间多了一缕幽怨,“沧渊扶光,原本就是一对并生的神兵,此物落在你手里,还真是暴殄天物。”
“还给我!”楚雁离双眼喷火,一条手臂都云谏若是想要给他便是,但是这沧渊剑不行,他答应过蓝澈,除非身死,否则绝不再弃剑。
“它不属于你。”都云谏冷眸回看道,他抬起手掌直接拍在了楚雁离的胸口,楚雁离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的主动权全然丧失,他只能瘫软的躺在地上,继续怒目瞪着都云谏。
“你说了不算!”
“都云谏!枉你还是神域五尊中最有名望的一位,竟然行这么不入流的手段逼迫他人屈从。”
“你的气度根本比不上庭宣君分毫,亏你还自称是五尊之首。”
尽管楚雁离怒急攻心,话语也变得刻薄了很多,若不是被这止穴术所封,他现在定要找都云谏拼命,然而都云谏也是起了杀心,所以根本没有打算同他在废话,直接将沧渊剑拔出,向着楚雁离一步一步逼近。
“庭宣的剑法,你真的学会了吗?”
“来,算是恩赐,我让你好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意。”
沧渊剑的寒光一闪,万千金色的灵韵从其手中注入,剑身瞬间被镀上了一层耀色,在空间内凝落成了数把同形的剑影,剑尖直指楚雁离的心口。
都云谏上赶两步,提剑便刺,身旁的剑影似是获得了指令,在他挥剑的瞬间一应而下,万剑之趋,楚雁离便是想躲也躲不了。
不要!他还没有见到蓝澈,绝不能折在长乐庭。
魔心跳动在这一瞬蓬勃到了顶峰,大量红黑色的魔气开始汇聚,即便无法操作躯体行动,但在身体外集结成了一道屏障,抵御着这即将落剑的剑意。
冲破禁制,成了楚雁离现在唯一的诉求。
灵力与魔气的相互冲撞,在他的体内造成了一次又一次的真当,五内之上被冲突的裂迹斑斑,但是楚雁离依然不肯放弃,他的双眼始终盯着都云谏。
他不会忘了今天,不会忘了这些所谓高高在上的神明是如何像看待蝼蚁一样的看待他。
都云谏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怜悯与慈爱,他有的,是满腔的厌恶。
魔宗,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这样的三六九等,是谁来划分的?
那金色的灵韵像一只展翼的凤,合拢围压着那少的可怜的魔气,很快,那抹红黑之息就被压制殆尽,楚雁离琥珀色的瞳孔也被那金色填满。
淮洲。
淮洲,你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
耳边不知从哪里飘来了蓝澈的声音,那带着哭腔的语调让楚雁离原本燥怒的心情刹那间平静了下来,都云谏的身影逐渐褪色,那一抹幽白开始显现,将他几近灰暗的视野照亮。
庭宣君。
楚雁离突然被这记忆中画面激起了强烈的反抗意识,若这高台之巅,站着的是蓝澈,那会不会是另外的一副光景?
那个真正爱着这个世界的人,他不会漠视任何一条生命。
他可以自降身份卑微的乞求,以平等的状态应对每一个人,蓝澈的眼中,从没有尊卑一说。
虽然蓝澈没有给他师徒的名分,但是实质上,自己是他的弟子。
作为弟子,他必须践行师尊的意志。
更何况,他们的道侣,他更没有任何理由选择放弃。
“都云谏,真正不配的人,是你!”楚雁离双瞳染血,强大的念力操控之下,沧渊剑迸发出反向的劲力将都云谏弹开,而后在空中盘旋了半刻后,插在了楚雁离面前。
被这气劲震荡后的都云谏,显然有些意外,须臾间的恍惚,让原本牢不可破的止穴术出现了短暂的松动,楚雁离借着这一空隙以魔气相撞,将停留在穴道内的禁制尽数破坏。
“咳……”身上一松,刚才的迟滞的痛感便迅速流窜到了大脑,这个时候楚雁离才反应过来,连接手臂的肩骨已经碎裂,现在的自己已经被剥夺了提剑的能力。
“你是不是以为,废了我的胳膊,我就无法再用剑了?”楚雁离嗤笑道。
“那我告诉你,庭宣君的教给我的剑意,从来不仅限于形体,还有不可磨灭的意识。”
“都云谏你妄为天尊,竟然连这么基本的道理都悟不出来,甚至不如我这一介魔宗。”
“若是神庭之内,有人能如此明白庭宣君的心意,他又怎么与我一拍即合?”
“纵然手中无剑,但只要心中有意,便可化形万千,去势擒敌。”
楚雁离抬起左手,高举过头顶,沧渊剑立即相应,从地缝中脱身而出,在头顶回旋,形成万剑弥天之势,三层错落的剑群严阵以待,似是要与都云谏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