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恐怕得将发言的权利,移交给夜观澜和白玉京,他不能在作为主导出现。
蓝澈不确定,楚雁离有没有这份准备,与他一起面对未来存在的困局,也不确定,白玉京和夜观澜是否愿意接过这份重任。
就这样,蓝澈在晚枫林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赶去了华音庭,想询问一下白玉京的意见。
白玉京一见蓝澈满脸憔悴的模样马上拉着他坐下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蓝澈惨淡一笑的摇了摇头,长叹之后,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没想到白玉京听完之后却笑出了声,他拍着蓝澈的肩膀说道:“兄长,我还当是什么事情呢,值得你大清早的等我起床。”
“没问题,不就是代替兄长和那帮迂腐的神官们斗嘴嘛,我白玉京这么多年可还没遇到能吵过我的。”
“那要是对上云谏大哥,你也能这么坦然吗?”蓝澈被他滑稽的话语逗得忍俊不禁。
“呃……”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玉京,唯独对都云谏怕的要死,但是此事事关蓝澈,他就是再怕也不敢退,白玉京一咬牙一跺脚。
“能!大不了就是打我一顿呗,还能怎么样?我就不信,他敢打死我!”
如此硬气的状言,蓝澈直接笑出了声,“算了,你若是真怕我也不必勉强你,此事到底是因我的私心而起,不难为你了。”说完便准备起身回去,但是就在这时,白玉京一把将蓝澈的胳膊拽住,沉着脸低声问道:“兄长,是不是在你看来,我整日除了弹弹琴,什么也不会?”
“凡事都得靠你张罗,我只要躲懒偷闲就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蓝澈看着白玉京有些不高兴,赶忙这番回来解释。
“如果不是,那就请兄长相信我。”白玉京抬起头,眼眸中的坚定让蓝澈为之一惊,他很少见白玉京这么正式的说话。
“兄长,我躲在你身后的日子已经过得够久了,若不是我和观澜一直不表态发言,你也不会在神庭如此艰难。”
“你一辈子没有过私心,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神域,你是神,也是人,更是我的兄长,你有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利。”
“这神庭,是五尊共治的神庭,不是云谏大哥的一言堂,我知道,你从前让我和观澜少参与是怕我们承受不了外界的压力,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兄长,我们不是冷血的人,你为我们争取了这么多安生的日子,也到了我们该为你考虑的时候。”
“去吧!兄长,你背后有我们呢,别怕!”
“如果楚雁离那小子敢拒绝,我就新账旧账一同和他算,保证打的他娘都不认识他!”白玉京的一番陈情之后,蓝澈看着他,心中欣慰不已。
到底还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扯着自己衣袖躲在身后的孩子了。
也是,现在的神庭确实需要新的人介入了,再加上白玉京未来负责神州枢纽的运转,趁着现在让渡权利对他来说也是好事,至少有自己作为后盾,白玉京在前方也可以任意驰骋,小事方面,夜观澜会惯着白玉京,但是大事方面,夜观澜远比白玉京更冷静,二人这样的配合,不会出问题,就算出了问题也有人兜底。
这一刻,蓝澈再次做了最坏的打算。
从来没有过的赴死之念,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若是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就以死明心,用自己的血来洗刷这片迂腐不堪的神堂。
“兄长,今天的鸿蒙议会,让我去吧,你偶尔缺个席,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白玉京道,“你看你就一整晚没有休息,回去好好睡一觉,起来了再去和那个楚雁离谈。”
“啧,兄长,我还是不懂,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虽说我也不在乎他是不是魔宗,但是我总觉得他配不上你。”
在白玉京面前,蓝澈无需遮掩,他莞尔一笑道:“或许就是因为这份配不上吧?”
“即便有着差距,但是在他的眼中,我不是天尊神君,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给我的从来不是一味的听从,而是平心而论的意见,观澜说的对,可能早在我遇到他的时候,心里的天平就开始向他倾斜,任何决断之前,我会考虑他的感受,这是我以前从未做到的事情。”
“即便知道我们之前还隔着无数道难题,但是我的心里只想着再踏前一步。”
“这不符合未央庭神君的行为作风,但是,这却是蓝澈想做的事情。”
“人偶尔,会自私一次吧?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白玉京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而后点了点头道:“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兄长既然选定了,那我肯定是支持的。”
“诶,这可不是兄长所谓的一味听从,我向来对着兄长是有什么说什么,我不相信楚雁离,但是我相信兄长识人的眼光,行吧,以后不找他麻烦了。”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要是他拒绝你,你可不能不告诉我,我高低得揍他一顿。”
白玉京的话算是给蓝澈又添了一份勇气,在离开华音庭之后,蓝澈便开始琢磨和楚雁离说这个事情的时机,是现在就去,还是换个时辰呢?
回未央庭的路,蓝澈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长过,该嘱咐的他也嘱咐了,该做好的最坏打算他也已经做好了,为什么到了现在,自己心里还是游移不定呢?
等到了未央庭之后,他原本想直接去找楚雁离,但是今日似乎楚雁离也起的很早,他回来的时候,楚雁离房间的大门敞开,一看就是出去了的样子。
这会他会去哪里呢?蓝澈坐在房间里焦虑的等待着,刚才还答应白玉京回来要好好休息,但是现在自己心绪不宁到了极致,就算躺下心里也觉得揣着事情睡不安稳。
然而蓝澈不知道的是,昨晚楚雁离几乎是和他前后脚出了未央庭,他独自一人跑回了落剑坪练习,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和商丘之间的差距,自从书信传递回魔宗之后,他也惴惴不安,虽然嘴上的豪言壮语说的很满,但是内心却还是有些惧怕。
他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他再也见不到蓝澈。
他想活着,至少,能从荧惑魔宫苟延残喘到见蓝澈最后一面。
为了这个念想,他必须给自己施加更大的压力,好让自己进步,只有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活着回来。
“嚯,找你半天,若不是左右打听,我都不知道你一个人跑这里练剑。”落剑坪外,突然传来的将离的声音。
“诶?你不是不能出未央庭吗?这么跑出来不怕被人给你扣下丢回无极境吗?”楚雁离收了剑,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问道。
“啧,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这大半夜的,谁没事盯着我看?对我的圈禁本来就是个缓兵之计,谁也不会真的计较。”将离笑道,他看楚雁离大汗淋漓的样子,不由的打趣了起来。
楚雁离做到他身旁,边喘气调息边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个时间出来找我?”
“我是想问问,你和庭宣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怎么看你们现在还是若即若离的,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们一点进展都没有吗?”将离有些看不懂他们两个现在的状况,自己给他们争取来的时间他们怎么一点也不珍惜。
“是不能有进展。”楚雁离一聊到这个,心里就有些悲哀,他惨淡的笑了笑,继续道:“庭宣君的处境你是看到了的,这个节骨眼上,我若是再不管不顾,那才是真的坏了我们的关系。”
“莽撞,也是要分时候的。”
“若承受代价的是我,我自然不会在意,但是在这神庭,我做错的每一件事,都会报应在庭宣君身上,难道我还要他当庭再受一次鞭刑吗?”
“我舍不得,所以我对他的心思,永远不能翻到台面之上。”
“至少现在,我可以这么看着他,陪着他,若是说出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将离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他没有想到楚雁离对蓝澈的感情居然到了如此地步,第一次楚雁离说起的时候,他还觉得是楚雁离一时兴起,单纯是贪恋蓝澈的美貌,看多了习惯了,也就没有当初的怦然心动了,现在看来,恐怕是动了真心了。
明明心里愁苦的很,但是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言明心意,对于楚雁离这种素性活跃的人来说,是多痛苦的一件事。
“淮洲,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庭宣是在等你开口呢?”将离不傻,他能看的出蓝澈的所有行为,都是在无限向楚雁离靠拢,这足以说明,蓝澈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我想过,但是我没有把握,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承担这未来会遇到的重重阻碍。”
“他是天尊神君,他的世界里不止有我,还有这神域与诸界的万千子明,他始终没有和我说,一定是做了足够的权衡,我的分量,抵不过芸芸众生。”
“这一点,我是认同的,既知结果,又何苦打破现在的关系?”
“假装不知道,才是成全。”楚雁离说到这里,又重新拎着剑走向落剑坪中央,“或许等到神域与魔宗的事情彻底解决,我们才有机会袒露心声吧?”
“现在我要做的,是活到那一天。”说完,楚雁离便继续练习器蓝澈教给他的剑招,然后转头对将离说:“回去吧,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将离看着他,无奈了摇了摇头,而后便慢步离开了落剑坪。
楚雁离虽然对将离言之凿凿,但是心里却还是有些难过,毕竟他对蓝澈情感一天比一天强烈,这一点,他根本不能控制,之所以跑到这里练剑,也是为了静心。
他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蓝澈会选择一个人跑到剑冢习那无情剑,人一但有了牵绊,就会每走一步都会再三思量,他尚且如此,蓝澈贵为天尊,想的一定比他要多。
练剑吧,若是他也能像蓝澈刺出那忘尘一剑,或许对上商丘,才有胜算。
这一练,便是一日,直到第二天的夜晚,他才终于因为身体疲累折返回未央庭休息,他进门刚坐下准备倒一杯茶来解渴,就发觉了壶中的茶水竟还有余温,这说明在他回来之前,有人替他煮了一壶热茶。
蓝澈来过了?
楚雁离放下茶杯心想,是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吗?他刚准备换身衣服去找蓝澈,就听到门响起扣门之音,他走过去将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正是蓝澈本人。
“庭宣君?你怎么过来了?”
“我……呃……”蓝澈欲言又止,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还没等楚雁离再问,蓝澈便鼓足勇气再次开口道:“明天,你有没有时间?”
哈?楚雁离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发懵,他在未央庭有大把的时间,这一点蓝澈是清楚的,他木讷的点点头:“有啊,庭宣君若是有事,可以现在说。”
“没……没事,我想邀你明日去晚枫林,可以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蓝澈的状态看起来很奇怪,楚雁离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与蓝澈现在的关系早不需要说这么客套的话,怎么突然一下子这么客气?
“当然可以啊。”
“那就……明天晚枫林,不见不散。”蓝澈说完之后,根本没有给楚雁离任何追问的时间,转头就跑走了,只留楚雁离一个人在原地搞不清楚状况。
“喂!庭宣君……”楚雁离本来想要追出去问明白,但是不远处蓝澈的房门发出了砰的一声关闭的响动,直接让楚雁离打消了念头,重新回到房间内的他,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算了算了,别瞎想,可能是蓝澈只是想去晚枫林散散心吧?楚雁离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数挥扫了出去,将衣带一解便躺到了床上。
先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都等明天起来再说吧!